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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等走到国子监,监生们早出来了。所幸荣栎让赵博士绊住了出来得晚,否则两人必然错过。国子监门前开阔没有什么遮挡,荣栎这厢出来,老远就看到温酌几人。两人见了礼,荣栎见他身后的两个高壮护院提了好些东西不由好奇,问:“买了些什么?”温酌被他一问,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买了不少,心道说是来接人,差点因为逛街误了事,面上便有些讪讪,道:“不过看了新鲜随便买的罢了。”荣栎见他手上拿的折扇,心下一动,接过来展开看了看,不禁摇头:“这扇子哪儿买的?不说画工如何,扇骨用的也不过是寻常白竹,做工毛躁。拿在手中实在不相称!”这倒不是荣栎挑毛病,他们这等人家出身的子弟,不说举止行为有仪范要求,衣食同样都有严苛的标准,既不能僭越,当然也不能自降身份落了下乘。好在温酌知道官宦人家确实有这些讲究,并不因为荣栎挑刺就闹脾气,便随手把扇子给了书勤,笑道:“我哪儿还记得这些,不过觉得有趣才买的。幸亏你提醒,不然回头拿回家去,说不定要被念一通。”这话说得还算有些水平,荣栎知道他原先很有些小心眼的秉性,能如此说已是意外,不由开怀道:“可巧前阵子我收了几把上好的扇骨,等我画了扇面配成装裱了送你,强胜这等东西。不若给你画个美人图?”荣栎颇擅丹青,亦有些声名。温酌不会拂了他的好意,便对他一揖作谢,嘴上却还跟他开玩笑:“可不敢如此,色是刮骨钢刀。叫我说不若画个钟馗,威风不说还能辟邪,拿在手里方显得不拘一格。”荣栎见他说得促狭,知道是玩笑,道:“这还用画什么扇面,我只管给你画在脸上便是了。”两人笑了一回,这才并肩而行。荣栎有心与他亲近,教他道:“你看这玉带街看着热闹,却都是些寻常物件,没什么好东西。商贾精明,怎会将好的摆在外头,各自都设有雅间。若不是熟客,也不会轻易卖与你。”温酌听得仔细,荣栎见他这样一副少年天真的神态顿觉可亲,不由笑起来,道:“你若是喜欢字画那再好没有。旁的不敢说,这书画之论我还有几分浅见。我自认准了一家铺子常能有意外之喜,今日哥哥便领你去开开眼。”芳草巷深处自藏了一处书画铺子,只怪在一没招牌二没幌子,若不是熟客还真寻不着。荣栎早把上京的大街小巷烂熟于心,领着温酌七歪八扭走不少街巷,没一会功夫就到了。芳草巷清静,基本都是些读书人家,这铺子隐在此处,门前一棵大柳树,绿色枝条千丝万缕垂坠下来,很有些隔世隐居的意味。黑漆大门自敞开着也没个伙计看顾,荣栎领他进去,走过方寸天井,便见一间偌大厅堂竟然乱糟糟摆满书画,门边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一张小案旁眯着眼自顾自读书,哪里是做生意的样子,即便连后世路边借书的小店都比这里齐整。温酌尚且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只见这厅堂里唯一还能说的上风雅的只有厅堂正中的一块黑色横匾,上书“蠹鱼斋”几个大字,正想问问荣栎这铺子的来历,不想荣栎倒先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这时回过神来才觉出厅中还有旁人。荣栎神情恭肃一躬身朝对方作了揖道:“见过洛王殿下。”温酌心道这洛王不是当朝二皇子么,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不过面上不显,低眉顺眼也跟着作了一揖,道:“见过洛王殿下。”殷鹤晟也是没料到会在此处又看见他,亦有几分意外,嘴上却道:“免礼。”举世皆知二皇子封号洛王,只是皇帝迟迟不下旨意让他出京去封邑,殷鹤晟自然也就赖在上京的府邸里不走。他今年二十五岁,比温酌年长了整整十岁,又是皇子出身,气质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皇家威仪。温酌不禁抬眼打量他,只见殷鹤晟剑眉星目,长相英挺,很有男子气概,心道这殷氏皇族长得个顶个的有模样,老皇帝威严满满,这洛王也不逞多让。虽说温家人也算人中龙凤,只是气质偏阴柔,连温士郁都不能免俗,因而温酌难免生出一丝羡慕之情。倒是洛王被他瞧得有些不明所以,转而又记起温酌如今失忆,倒也不以为怪了。这么盯着人看也忒无礼,荣栎有心化去尴尬,便开口道:“不想能在此处巧遇洛王,实在不胜荣幸。”殷鹤晟听他巧言,便道:“你是荣将军的二公子罢,几时上京的?”荣栎答了。洛王又问起国子监里学业如何,两人寒暄几句,温酌倒是悄无声息。倒不说他不想说话,只是他对京城世情两眼一抹黑,也不认得殷鹤晟,还真不知说什么好。洛王此时便对他道:“有一阵没见着世子,不知身体可好些了?”温酌先前花酒喝成一场官司,人都躺了个把月,早都算国家新闻了,少有人不知道的。这时被人当面问起来,饶是陈锐一向淡定,心里也是别扭,便闷声道:“一切都好,有劳洛王挂心。”殷鹤晟含笑看了他一眼,朝他们略一点头便当告别,施施然走了。第16章第16章人虽走了,温酌却仍是浑身不自在,自觉洛王这人太犀利,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看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荣栎怪道:“莫不是你从前得罪过洛王?怎么见着他跟耗子见着猫似的。”“天知道!”温酌只摇头,“即便得罪过,我还能记得么?”其实以往温酌同洛王确实没什么交集,不过因着温家乃是皇亲彼此混个脸熟罢了。好在一场邂逅,寥寥几语,便是温酌多少有些惧怕此人,也断不至于放在心上。两人便按下这话,翻看起书画,倒叫荣栎找到一本少有的前朝善本。只是那薛老头看着不善经营,弄得一屋子乱糟糟垃圾场一样,眼力却实实在在的精乖。这部册子作价二十两,弄得荣栎郁闷至极。他父亲虽是威远将军,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家里子弟女眷每月各有份例。因如今在国子监进学,他母亲田氏还私下贴补些,让他花销无忧安心读书。如今若要买下难免银子紧巴,何况他素爱书画还看上几轴古卷,这善本倒成了鸡肋,弃之可惜,买了又让他心疼银子。温酌看他纠结,想了想道:“这有何难?二表兄割爱与我就是了。”荣栎不免又好气又好笑:“谁不知世子阔绰,何必来揶揄我。你若大方不如借我点现银,来日还你便是。”说着就要去抢他荷包,温酌拍开他的禄山之爪,笑道:“这善本固然好,不过这几卷古轴怕更是二表哥的心头所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