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耽美小说 - 青龙图腾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二字来形容,漫山遍野全是被烧毁的粮草辎重和死不瞑目的士兵尸体。

消息传回前线,薛仁贵当场就结结实实喷出了一口血。

薛仁贵壮士断腕,立刻下令放弃乌海退回大非川——决策是对的,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在回大非川的路上,薛仁贵三万轻骑被吐蕃的四十万重兵团团包围,全军上下以身殉国,要不是部将拦着,薛仁贵当场就自尽了。

而当时全身浴血冲过来,将他手中的刀一把夺下来的,就是单超。

郭待封抗令拔营的时候,只有单超嗅到了危机,强行令自己手下的军士全部重装出发,因此在遭遇围剿时只有他的部队抗过了第一轮箭雨。随即在围剿开始、郭待封传令全军守护辎重时,只有单超让手下人放弃所有辎重粮草进行突围,也真的从二十万吐蕃大军包围中跑出去了。

然后单超调了个头,单枪匹马冲回战场,于尸山血海中救出了郭待封。

从大非川到乌海,山路崎岖、天气酷寒,高压让氧气极度稀薄,身后又有无数吐蕃大军追杀,那数百里死亡之路是单超硬生生杀出来的。因为他手中战戟刺杀太多,很多次钢铁戟尖都被卡在了人骨里,只能放弃不用,再从吐蕃士兵手里抢;还有数次他铠甲被砸裂、血rou之躯被刺伤,全身上下的鲜血和碎rou都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军的,如同地狱血海中冲出的雄狮。

吐蕃宰相赞悉若知悉后,下令晓谕全军,生擒单超者可得重赏,哪怕取其项上人头,亦可受赏千金。

郭待封终于被激出了最后的慷慨之气,让单超放下自己单独逃生,谁料单超摇头拒绝:“不。”

郭待封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他道:“两万将士丧命,全因你违背军令所致。国法军法在上,岂容你那么轻省就一死了之?”

郭待封的那口血终于也喷出来了。

单超从天明杀到天黑,再一夜奔命险死还生,马下斩敌逾千,二十万大军无人能挡。

翌日天亮时终于赶到乌海与主力会合,夺下了薛仁贵手中的刀。

——郭待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千军万马七进七出的战神,并不是杜撰的。

大非川全军尽墨后,唐廷被迫与吐蕃约和而还。临走时吐蕃宰相赞悉若特意赶到,要求亲眼见一见那个黑马银铠龙渊剑、单骑突围数百里的年轻将军,但单超竟然已经奉命回凉州去了,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吐蕃人连影子都没扑着。

此战之后圣上大怒,薛仁贵被废为平民,郭待封被减死除名,其余人有升有降,唯独单超远在凉州,被圣旨一下连升三级。

这也是萧嗣业后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之一。

这些年来皇后与东宫的斗争越发白热化,所有官员提拔或贬谪,不是皇后反对就是太子反对,几乎没有一次顺利通过;然而对单超的破格提拔却是迅速到了边关,皇后和东宫都双手赞成,没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联想到开战之前,宫中曾有人强力反对单超归于郭待封麾下,其中意味更是耐人寻思——

单超驻扎边关四年,那人对他不管不问,只在大非川一战爆发前突然做出了这么激烈的争取。

到底是希望单超死在战场,还是已经看出了战局中隐秘的险恶?

那个人到底是谁,心中所隐藏的,又是怎样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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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上万里余晖,逐渐被深深浅浅的暮色所覆盖。远方荒野与天空的交界线上,大块黑蓝、深蓝、灰蓝犹如泼墨,隐约闪现出了初升星辰的寒芒。

晚风带着河水的潮湿掠过乱石滩,萧嗣业偏头打量,单超深邃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出了一种极端的冷峻和坚硬。

“我听说过当年你自请离京,被北衙禁军统领谢云当众抽鞭子的事……”萧嗣业斟酌了下语气,缓缓道:“但谢云此人高调、心狠,对谁都是如此,若因此而一辈子避之不见的话,就太没必要了。”

单超不答言。

“况且你已经攒了很多军功,圣上总要有个表彰赏赐的契机。这次令你护送于阗国王和公主入朝,就是个大大露脸的机会,未尝不是圣上特意苦心安排给你的……”

“萧帅真觉得我军功足够?”单超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萧嗣业一愣:“怎么,难道不够?”

单超笑了笑。

尽管那张英俊面容上的薄唇只是稍微向上一挑,弧度微小得几乎难以看清,但萧嗣业知道,放在单超身上那真的已经算是个非常罕见的笑容了。

“不,”他说,“不够。”

单超起身走到岸边,脱了鞋,走进冰冷的河水里去,弯腰清洗刚才雕刻时双手沾上的木屑。

萧嗣业诧异地起身跟上,狐疑良久后忍不住问:“你……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别说青海那边薛仁贵的旧部,就说咱们这安西四镇,在我之下不就是你?怎么,还嫌哪里不足?”

单超摇了摇头。

“从军八年,不想媳妇?”萧嗣业责备道:“即便立功心切,也该时常回去探望家小,否则人嫁了你跟寡妇有什么区别?”

单将军八成有个媳妇,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边关军队凄苦,一旦打起仗来随时有可能丧命,有了今天没明天。很多人放假时便会去妓寮,哪怕不为发泄,也起码是种心理慰藉,但单超从来不去。

他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就是念各种各样的书,和雕他那永远完工不了的木头。

单超刀术可用精湛形容,但雕刻上意外的手笨,最开始木头削两下就折了。后来勉强成个形,能看出是想雕一个小人,但不是歪鼻斜眼就是身长腿短。

有好事的小将士看了,便嘻嘻哈哈地取笑,说单将军在雕他媳妇,单超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萧嗣业怀疑他刚才一个人坐在河滩上又在雕木头,刚要说什么,便只见单超脱了上衣,露出精悍的背,扑通一声整个扎进了河水里。半晌他复又探出头,甩了甩水珠,露出一个自嘲般的苦笑:“没事,我媳妇不喜欢我。”

“……”萧嗣业唯一的感想就是无言以对,半晌长叹道:“你你你……莫说气话,任谁一走八年媳妇还能喜欢得起来?——总之君令将令两重在上,要是你还把我当主帅,就别再想着抗旨这种事了!到时候陛下在京城见不着人,怪罪下来,我是不会帮你遮掩的……”

萧嗣业苦口婆心劝了一堆,简直劝得口干舌燥,从分析利弊到软硬兼施,简直把自己行军打仗多少年来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