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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验

    关雎义诊完,已是日落西山,三人言说要尽地主之谊,在城中溢香楼备了酒席。

关雎从不饮酒,倒是看见岑息好这口,也不知想到什么,将自己手边的酒壶推到他跟前,三人全程看得一愣一愣的。

也许是临走时,蓝小米那番话点醒了关雎,关雎就三五不时飞鸽传书,请教蓝小米这个狗头军师,也是忽然想起“酒后吐真言”一句,没来由想证实一下。

岑息只笑不语,一杯接一杯,像是喝凉水一样,连脸色都没变。关雎微讶他酒量惊人,却也知道酒多伤身,没让他再继续喝。倒是回去的路上,岑息缠在她身边,喃喃不已:“关关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关雎听见他略微慵懒的声线,抬眼瞧他,“醉了?”

岑息不答话,黑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宝贝一样。

关雎摇摇头,将他带回房,煮了些解酒茶来。

若说之前关雎想听酒后真言,这会儿却只有一个念头——话痨。

岑息絮絮叨叨,绵绵情意不绝于耳,从自己八岁讲到二十五岁,令关雎烦不胜烦,忍不住伸手去捂他的嘴,他就照着柔嫩的手心一顿舔。

关雎收回湿漉漉的手,柳眉微蹙的眼底,有一丝嫌弃。见他还在嘟囔,干脆点了他的睡xue,房内顿时安静了。

关雎轻吁了口气,将被单拉到他身上,掩门出去了。

岑息酒醒后,也没有觉得自己毫无保留的倾吐有什么尴尬,好像本该那样似的,说起情话来更是不加掩饰,一套又一套。关雎听得耳朵生茧,只觉得听他念多了就想睡觉。

岑息佯装一脸受伤,嘴上犹不带停,床笫之间也愈发没羞没躁。关雎好几次都忍不住将他踹下床,这几日干脆冷着脸不让他近身。

两人武功不相上下,若真要分个胜负,怕是三天三夜都没分晓。岑息占不到便宜,心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时值端午,关雎放掌柜伙计回家过节,自己倒是与往常无异。岑息也任劳任怨陪在一旁,只不过药和草不分,越帮越忙。

关雎本来抓了药移到一旁让他包一包,却见他胡乱扎了个口就要递给人,终于看不下去,拍了记他手背,赶去了一边。

岑息见她两三下便将药包成四四方方的角,不羞愧自己笨手笨脚,反暗喜她心灵手巧,面露一副与有荣焉。

好在今日看诊的人也不多,暮时,关雎闭了医馆,也赶着佳节上街闲游。往常她忙于医馆之事,稍有闲暇也是闭门看书,这会好容易出趟门,岑息比她还高兴。

“关关,你该多出门,不然同呆在万象森罗有什么区别。”岑息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掰都掰不开,“想去哪儿?”

关雎掠过灯火渐起的长街,路过一处披红挂绿的阁楼,见得楼上莺莺燕燕,脂粉飘香,原地一驻足,道:“就这里吧。”

岑息面露一丝尴尬,当她久在深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劝道:“关关,这里不适合姑娘家。”

谁料关雎目光纯净地投在他身上,“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么?‘

岑息倏然一笑,勾了勾她的鼻尖,“你统共见过几个男人?乖,我与那些花心萝卜不同,心里就你一个。”

关雎没被他哄走,仿佛铁了心,想要一睹青楼风景。岑息没法子,一路紧揽着她,慑退那些黏过来的yin邪目光,陪她在楼上的小阁内暂坐。

老鸨带着几个女子进来,看见关雎一纤尘不染的美人,忍不住嘴角一抽,暗道从没见过两口子一起来逛青楼的。但脸面上老鸨未敢显露,反正有钱赚就行,哪管别人家什么喜好。

这地方临水而建,夜间赏景也是不错。岑息欲挥退那几个烟花女子,关雎却提着裙摆坐了下来,让他们照旧弹琴唱曲,酒水伺候。

岑息倚在窗边,看她目不斜视打量着那些女子,心生一股犹疑。难道关关喜欢女人?不应该啊……

岑息兀自胡思乱想,那厢关雎听到楼下一片吆喝,起身朝着小窗格看了看,粉唇微张,惊讶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岑息走过去,看见楼下圆台上快脱光了的舞娘,手一抬遮上了她的眼睛。

关雎仰着头,道:“我不跟你抢。”

岑息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轻笑不已,“酒色财气,关关是想一一考验我么?”岑息略微低头,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朵,“便是那帝王三千粉黛,也入不了我眼,我此生只为你折腰。”

本来是深情的告白,全被关雎的一本正经破坏了,“皇上盛宠珍妃娘娘,哪来的三千粉黛?”

岑息狠得咬牙,低头便攫住了她的唇。

几个女子见痴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之后,识趣地抱琴退出去了。方一闭门,就听到里面低喘之声。这里面唱曲儿的大多是清倌,不免掩面露羞,道:“怎么、怎么来这种地方做这种事!“

那老练的斜斜一瞥,满目风情,“这种地方不就是做这种事的。男欢女爱,还分什么场合,只不过我们是钱色交易,人家是鸳鸯交颈!”

老鸨见他们出来,正欲呵斥,听到里面的动静,也不觉老脸上一阵尴尬,“这有钱人真会玩!”老鸨暗暗琢磨,要不要再扩展一下“夫妻情趣”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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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中春色无边,是男人见了都心猿意马,只不过岑息的一腔火全在关雎身上。尤其被晾了几天,早已蠢蠢欲动,几下便剥了怀中人的绣鞋绸裤,伸进手去抚弄。

关雎的清心寡欲,在岑息面前守不住半点,被他几下撩拨xiele春潮。雄赳赳气昂昂的热铁,随即一杆入洞,扰得莺声不断。

一帘之隔便是人声鼎沸的街道,珠帘的缝隙还依稀能看见灯火闪烁,关雎不免有丝放不开,紧张之下猛地缩紧xue口,绞得禁欲几天的男人很快便缴械投降。

岑息伏在她颈窝,一阵懊恼地低哼,等射完了就着嫩颈一记轻咬,然后草草收拾了下两人的衣衫,在桌上放了锭银子,抱着人就从窗口跃了出去。

关雎还未回过神来,岑息满脑子却都是赶紧回去同她大战三百回合。只是未及家门口,岑息忽然落进了一条暗巷,一双眼睛在晦暗之中亮得骇人。

关雎被他盯得一个激灵,退出他的怀抱往一旁挪去,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隔壁那头耳鬓厮磨之声,软糯的女声断断续续,又娇又羞地骂:“嗯啊……你这个登徒子!”

另一道男声不赞同道:“哪有骂自己夫君是登徒子的,晓晓不乖哦。”

“你就是登徒子!色狼!坏蛋!啊——”

随着一声尖叫,娇软的声音顿时失了骂人的魄力,化作宛转低吟。缠绕在一起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不小心听了别人墙角,关雎正尴尬,一转身撞上一堵厚实的胸膛。关雎抬眼看见岑息眼里的幽光,霎时明白他想做什么,目露警告。

岑息被她一瞪,反而觉得魂酥骨软,往前一倾,健躯压迫而至,呼出口的气息都烫得吓人。

“关关,我忍不住了。”岑息舔了舔后槽牙,双臂一用力,抓着她大腿根分抱两侧,将她抵在后面的墙上。手指触到她晕湿的绸裤,刺啦扯了个口,只稍稍褪下自己的裤头,便入了进去。

“啊!唔唔……”

关雎失声一叫,忙又咬住了唇。巷子虽偏僻,可方才还有帘子遮挡,如今纯粹是幕天席地,更何况隔着一个墙头还有对厮磨的鸳鸯,关雎的身体越发收紧。这却完全挑起了岑息的兽性,粗大的热铁无视甬道内的推挤,强硬地劈开来,熨平每一道褶皱,一下一下挤开含苞的花蕊。

那边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姑娘的声音羞得无地自容,就着细碎的喘息,零零散散。

“嗯嗯……有、有人……啊唔……”

“乖,他们顾不上我们的,专心点!”

“唔唔唔……”

岑息被温软的xuerou紧裹着,闷声粗喘,确实顾不上旁的。

关雎起先还有顾忌,被他连番捣弄,几欲失守,只好主动圈上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薄唇,将呻吟全部掩盖。

岑息的舌头亦不安分,贴着唇瓣舔了舔,狡猾地从唇逢间钻了进去,吮住丁香小舌,一顿嚼咬。

关雎气喘吁吁,想收回也来不及,被他勾着直往他身上贴。唇与舌亲密的交缠,终究盖不过下身相交的激情。粗长的roubang搅得花xue露汁泛滥,便是静止不动,其上跳动的脉搏都让敏感的内壁悸动不已,遑论现在狂风暴雨般的抽插。

漆黑的巷子,只有星空投洒下来的点点星辉,高大健硕和纤细柔媚的身影相叠在一起,起起伏伏,前后晃动。此时凭谁来看一眼,都知道他们在做世上最亲密的事。

两厢激情之声此起彼伏,将本就火热的场景又添了几许暧昧,亦让男人意动不已,激起骨子里的好胜之心,蛮横无理,将自己怀中的人折腾得吟哦不断。

关雎觉察到岑息越来越不加收敛的进攻,自己也快要奔溃,揪紧他的领口,半是威胁,半是央求:“唔……你……慢一些!”

岑息听到她娇软的声音,双手掐着她腿根纹丝不动,窄臀用力一挺,让身躯牢牢嵌于她腿间,啪呲啪呲的rou体拍打声,急促而频繁。

关雎仰着瓷白的脖子,无声喘息,夹在他腰侧的小腿不住蹭动,一只绣鞋啪嗒掉落,露出紧蜷的粉嫩脚趾,随之晃动。热铁持续不断地穿插于花xue之中,磨得两片花瓣发热红肿,湿热的蜜液流溢而出,让关雎一度以为自己会融化一般。正当她暗想要用武力镇压这场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激情时,男人似乎早有所料,悄无声息地对准花芯一点,猛然一击,guitou咬上宫口那一处,捣得又深又重。

“啊……嗯啊……嗯……”

关雎在一瞬间丢盔弃甲,连呻吟都控制不住,葱白的指尖在他肩头难耐又无措地蜷紧又放开,几欲抠出两个洞来。

看着她不复平日的冷漠与要强,在自己身下宛转承欢,内心的满足感令岑息疯狂不已,动作间也没有了节制,一直大开大合,恨不得将两颗卵囊也塞进去。继而又埋首于她颈侧,贪婪地吮咬,在白皙的颈上留下一片印痕,像一地落红。

两人身上的衣物尚且完整,私处相交的激情却是高潮迭起,叫人看得越发眼热。

岑息也不动手脱去衣衫,至今只保持一个姿势,强健有力的腰身不住挺进,掀起连绵不绝的情潮。

关雎感觉被他抓着的腿根都发麻没了知觉,体内的硕大依旧勇猛无比,身心的快感将她逼到临界点,眼眶里的氤氲凝聚在一起,化作清泪划过眼尾,像是沙漠中投入的一滴水,滋一下将无垠的火热引上地表。岑息舔去她眼角的咸湿,窄臀紧紧抵着他,短促地抽插了百来下,才在一声闷吼下发泄出来。

关雎像被水浸泡的面团,一团酥软地挂在岑息身上,纤细的身体尚在浅浅抽搐。

岑息抱着她,任自己的大家伙浸在一汪热泉中修生养息,大手抚着她汗湿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激情后的余韵。

晦暗的巷子恢复了宁静,浓郁的气味挥发出来,漫过鼻端。

关雎缓过神来,踢了踢脚让岑息把她放下。粗长的物件甫一滑出甬道,关雎脚一软差点趴到地上。

岑息一脸餍足又自得地笑,将自己的裤头一系,又恢复了一副人模狗样,将她抱到一旁堆放的木材上,捡起地上的绣鞋,半蹲下来捧起她的脚。

腿间颤抖的余韵让关雎一阵气闷,见岑息将鞋子套上自己的脚,脑中也没多想,小腿一扬,鞋子砸到他的肩膀,又落到地上。

岑息愣了一下,眼里逐渐溢满粲然的光辉,握着粉嫩的脚尖,闷声而笑。

关雎不知道他笑什么,却觉得一阵发窘,端坐在那里不知怎么才好。

岑息笑够了,才仔仔细细将她收拾好,抱她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颊。

“关关也会同我赌气了。”

关雎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两腿打飘地往巷口挪去。

岑息勾着她不放,“我抱你回去?”

关雎觉得再外面放纵已经够丢人了,做到连路都走不了更是没脸,语气里不禁带着一股怨气:“你走开!”

岑息又是一阵笑,罢了半哄半强硬地揽住她,方便她借力。

两人一出巷口,不期然撞上一对男女,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哟了声。

关雎一抬眸,便看见一张含笑的脸庞。

“你们认识?”关雎和对面倚在男子怀里的姑娘同时问道。

“旧友。”

岑息和男子亦是异口同声,互相打量了一眼,皆是一股不言自明。关雎和那姑娘的心里已经炸开了锅,认识的人隔着一个墙头欢爱,互听墙角,也是没谁了。

两个男人因顾及身旁的佳人,没有多寒暄,留了地址便告辞了。

关雎一路默不作声,任岑息抱着自己,清冷的脸上透着一丝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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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原本以为,像岑息这种背景的夜行生物,是惯于独来独往的,未想他还有相熟的人。这旧友自然是那夜互听墙角的人,名唤叶舟,听说与锦阳城府尹卫大人师出同门,却不知怎的走岔了路,任了天极楼分堂堂主,闫火罗死后便从良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关雎见过此人言语行事后,深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岑息的二皮脸不是没有理由的。

倒是叶舟的夫人知晓,是个善良伶俐的姑娘,便是关雎话不多,也能同她消磨半日的时间。渐渐的,关雎习惯了这种与人来往的闲暇日子,也像寻常姑娘一样,与知晓探讨些女红刺绣,学着绣些简单的东西,每每都被岑息顺走,爱得跟什么似的。

“关jiejie,还有果脯么?”

关雎回神,见知晓扣着空了的攒盒,眼巴巴望着自己,忙起身去盛了一些。她素来喜欢甜的东西,嫌这果脯酸便一直少用,见知晓嚼得起劲,心中略一思忖,问:“你月信几日没来了?”

知晓一时不明,有些发懵。

关雎探了探她的脉搏,眸中泛起暖色,“恭喜。”

知晓啊了一声,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个事实,转而又想到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道:“那、那……没事吧?”

关雎反应过来,脸上也有些不自在,道:“无事,一切尚好,往后切记别再让他胡来。”

知晓蚊子似的应了声,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才又道:“关jiejie,你可不可以先替我保密?”

关雎见她红润的脸上不掩欣喜,知道她想给叶舟一个惊喜,微微抿唇,点了点头。

知晓忽而眼神一亮,感慨道:“jiejie笑起来真好看,该多笑笑才是!”

关雎闻言,却是一愣,视线不由投向前面亭子里喝酒的人,心中似有什么萌发一样,有种微妙的感觉。

端午过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关雎习惯了“心静自然凉”,岑息却成天像个火炉子,还偏爱往她身边贴。

“关关冰肌玉骨,家里都不用冰盆了!”岑息趁着关雎在树荫底下看书,一把从身后抱住她,像只黏人的大狗一样,蹭个没完。

关雎头一偏,躲开他渐近的呼吸,微露嫌弃,“热。”

“出出汗就凉快了。”岑息低头盯着她裸露的细嫩后颈,身体的热度一下就涌到了下腹,手脚愈发不规矩起来。

关雎完全无视他的sao扰,转了个身,继续书不离手,悠悠道:“想出汗就去把柴劈了。”

岑息几番撩拨,不见美人回应,只得悻悻收手,还真乖觉地去劈柴了。罢了一身汗淋淋地回来,也不进屋,脱了上衣站在井边,吊了几桶凉水上来,哗哗得兜头往下浇。原本白皙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镀着一层金色,健硕的体魄一览无余。

关雎瞥了下他结实的背肌,略微垂眸,粉唇动了几下,终是说道:“小心寒气入体。”

岑息回头,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发亮,“关关是在关心我么?”

关雎见他没再浇水,便没言语,只当没听到他的话。

岑息抓了抓前额的湿漉漉的头发,迈着步子走近,细小的水珠四溅,在书册上印出一个小小的点。关雎忍不住蹙起眉看他,视线触到他裸露的胸膛,却闪了闪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虽然两人再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了,可不知怎的,这般光天化日的看见他极具侵略性的身体,竟有些怯于直视。

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岑息脸上的笑意扩散,越发将赤条条的胸膛往她眼前凑,恼得关雎终于不耐,伸手推了他一把。

“离我远些!”

岑息蓦然弯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转了个圈然后往她的位置一坐,将她整个安放在自己腿上,紧箍着不放,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摊开来,“看吧。”

放在以前,关雎可以对他的sao扰视而不见,此刻却觉得手都不知放哪里。

岑息抓着她的手摁在自己起伏的胸膛口,臭不要脸道:“关关不要客气,尽管摸!”

谁要摸了!关雎抬眼怒视,见他死活不放,干脆手指一收掐了他一把,等他一吃痛,赶忙落地离了几丈远。

岑息捂着自己一边胸委屈道:“下手真狠,我摸关关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力。”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关雎眉一拧将手里的书照他脸扔了过去,岑息笑着躲开,没再过分,主要怕自己将人惹毛了,夜间又要孤枕难眠了。

晚间时分,闷热了一整天的炙热,终于迎来一场大雨。

关雎回房的时候没看见岑息,找了一圈也不见人,想起来他先前说有事去处理,也没多解释什么事。眼见雨越下越大,黑沉沉的天际电闪雷鸣,关雎披了个薄毯,倚在窗边,看着大雨浇注的院子发呆。

将近子时,开门的声响惊跑了关雎刚上来的睡意,岑息冒雨跑进来,见关雎就在窗口,屋里的灯也亮着,笑得十分满足,“关关在等我啊?”

关雎睨了他一眼,觉得他完全在说废话。待要去一旁开门,岑息直接从窗户翻了进来,一身雨水顺着衣褶滴答下一地。

关雎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气,下意识勾起他袖子上的破口,没看到伤口,心中微松,“你做什么去了?”

岑息直言道:“近日有闫火罗的旧部借天极楼继续行事,我去处理了一下。”

关雎点点头,再具体的她也不问,潜意识里觉得岑息能解决掉。

关雎嘴上不说,行动间流露出来的一点点关切,让岑息心里美得冒泡,洗澡都哼着小曲儿。

关雎等他出来,下颚朝着桌上的姜茶扬了扬,“喝了。”

岑息端起来咕咚几口饮尽,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真甜。”

关雎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姜明明是辣的,怎么会甜呢?这人连味觉都异于常人。

虽然情话没被理解,岑息还是自得其乐,揽着关雎窝在床上,略带嫌弃地踢开自己的被子,跟她挤在一起,惬意地眯起了眼。

关雎窝在他暖呼呼的怀里,听着外面的雷雨声,心里却觉得无比静谧,随着彼此靠得极近的呼吸与心跳声,缓缓沉入梦乡。

“好梦。”岑息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呢喃,又收了收手臂,将怀中的暖香抱得更紧,在漆黑冰冷的夜里,终有一隅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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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从未明确过自己对岑息的感情,就那么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直至儿女成双。

云来医馆也成了锦阳城一块含金量十足的招牌,有万象森罗的弟子来此处历练,也有天极楼的下属来跑堂,在外人看来不可能的事,都变成了可能。

大多时候,关雎忙于医馆之事,儿子基本是跟着岑息多一些,女儿出生后,便是父子俩一同照顾。但是女儿却依旧很黏关雎,对给自己把屎把尿的爹和兄长完全不上心,小小年纪,总一副面瘫脸,唯有在关雎面前会撒娇。

岑息的儿子今年也入了学堂,越发有了小大人的风范,一日在亭中做功课,突发感慨地问自己的爹:“怎么我遇到的女人都不爱说话?娘是这样,meimei是这样,连小银也是这样!”

岑息听得好笑,瞥了一眼他涂在纸上,依稀辩得是个小女孩的涂鸦,又看了看趴在栏杆上闭着眼嚼点心的女儿,低声道:“咳,你meimei那纯粹是懒的,你娘太忙,至于你说的那个小银……我猜她并不喜欢你。”

小少年顿时觉得受到了打击,看着自己的心仪之作,险些哭出来。

岑息给他抽走,放了一本三字经,谆谆教导:“所以你得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到时候你一招手,小银小金都主动往你身上贴。”

小少年摔笔,“我不要小金!我就要小银!”

看不出还是个死心眼儿……岑息觉得有趣,故意逗他:“可小银不要你啊,何苦热脸贴个冷屁股。”岑息说这话时,全忘了自己当初贴得多欢快。

这话成功击垮了小少年幼小的心灵,哇地一嗓子嚎了出来。旁边啃点心的小姑娘,默默抬起小手捂上了耳朵。

关雎刚来后院,听到儿子的哭声,走了过来,“怎么了?”

小少年哭着跑进自己娘亲怀里,一抽一噎道:“小银……小银不喜欢我,爹说我是热脸贴冷屁股……可、可我就喜欢贴冷屁股,我能怎么办,我好绝望啊……哇!”

关雎眼波一转,盈盈投了过去,对面的男人心虚地盯着湖面,只露着一个后脑勺。

“爹说得对。”关雎擦了擦儿子脸蛋上的泪珠,声音平缓,“不过你既喜欢,也别轻易放弃,没准她就瞎了。”

小少年没听明白,这是夸他呢还是骂小银呢?岑息愣了一下,突然笑得直打跌。

关关还是气他跟儿子胡说八道,拐着弯儿骂他呢。岑息起身过去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一脸张扬地笑,“你娘说得对,只要脸皮厚,冰山都能融成水。”

小少年被夫妻俩一唱一和搞蒙了,皱着脸坐回桌前,打算念个三字经冷静一下。

关雎避开岑息赤裸裸的火热目光,抱起打瞌睡的女儿,吩咐道:“去买块豆腐,准备晚饭了。”

女儿听到豆腐两个字,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攀在关雎肩头,软语央求:“娘,豆汁。”

关雎随即用眼神示意了下岑息,岑息掐了掐女儿rou呼呼的屁股,笑骂道:“小没良心的,连你爹都不看一眼!”要不是深知自己每夜的辛勤耕耘,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后爹。

云来医馆旁边的豆腐坊开了也有一年了,老板娘是个二八的俏姑娘,做的豆腐也地道,也是每日排着一条长龙,应接不暇。

岑息“夫凭妻贵”,每每都受一些优待,等在后面的人连调侃带抱怨:“我说老板娘,你不能看人长得好看就不讲道理啊!我这都等大半天了!”

老板娘转头就呛:“我自己的铺子,我爱先给谁卖就先给谁卖!”

岑息端着老板娘笑盈盈递过来的豆腐,忽然有点觉得像烫手山芋。他这辈子,除了将关雎放在眼里心里,其他女人如同草芥,一眼扫过去都记不住,从未注意过这些门道,当下觉得这事不妥,颠了颠手里的豆腐,放到了头前那人手里,“给你了。”说罢绕去别处了。

老板娘盛着新鲜的热豆汁,没来得及叫住人,遗憾地叹了声,目光在人潮中那道颀长的背影上,流连了许久。

对于岑息招蜂引蝶的体质,关雎亦迟钝半拍,潜意识里觉得不肯可能,所以也就不甚在意。

快打烊的时候,豆腐坊的老板娘亲自送了豆汁来,刚巧见岑息拉着关雎的披帛说些什么,关雎自顾自在药柜前忙活,全程面无表情,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老板娘眼神一闪,觉得外界传言这对夫妻多么恩爱,似乎也不怎么准。

岑息俯身同关雎耳语:“有人要来抢你男人了,快把我收好。”

“要点脸。”关雎横了他一眼,转而问门口发呆的老板娘,“姑娘看病?”

“啊?哦……我送些豆汁来给关大夫尝尝。我们做邻居也近一年了,平日小病小痛没少麻烦你们。”

“姑娘客气。”关雎转身包了两包菊花和枸杞,也不占她便宜,“天热了,降火。”

关雎清冷的态度,让老板娘也待不住,一步三挪地回去了,倒是之后来得越发勤快,几乎成了他们家专属供豆汁的。

一日阴雨天,医馆没什么人,歇得也早。岑息正打算抓些药材回去泡酒,就见豆腐坊的老板娘撑着油纸伞袅娜而来。

岑息不耐烦应付她,道:“今日要关门了,姑娘请回吧。”

老板娘轻笑道:“医馆不是救死扶伤么?怎么还拒人于外?”

岑息很想问她是死了还是伤了,但顾及自家招牌,才没一口气怼过去,道:“姑娘若实在急,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叫人。”

“你不是人么?”

岑息扬了扬眉,靠在药柜前,脸上犹有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并不通医理。”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这病,只有一个人能医。”

岑息觉察她意图明显的勾引,心里不但没有触动,反而觉得好笑。罢了眼神渐冷,凌厉如同一柄箭,将她慑退在三步开外。

“我看姑娘已是病入膏肓,没救了,不如出门右拐,街尾那家棺材铺应该还没关门。”

老板娘被岑息一刺,脸上有些不好看,咬了咬牙开门见山道:“岑公子何必委屈自己做那痴情种,我观尊夫人也未对你多上心,你一片赤诚之心得她冷眼相待,何苦呢?”老板娘说着,又往岑息那厢贴了贴。

未等岑息动杀意,门外响起一声软软糯糯的“爹”。岑息放眼一看,见女儿正从高高的门槛上往里翻,笑了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她捞起来。

“怎么过来了?你娘呢?”

小姑娘抬着嫩藕似的小胳膊,指了指外面。

关雎收了伞进来,见堂里有人,本着医者职责,开口问道:“姑娘看病?”

与之前毫无分别的问话,老板娘却品出点不一样的滋味儿来。来看病自是有病,不看病又来干什么?似乎怎么都像骂人。老板娘估摸她刚到,没听到方才的话,于是不慌不忙地坐了过去。

“近日茶饭不思,确实有些不舒服。关大夫可有良方?”

关雎瞥了眼她脸上的艳色,给她把了把脉,便起身去抓药。

“多思多劳于身体无益,这药三碗水煎一碗水,多休息即刻。一个人不容易,且珍惜才是。”

老板娘并未理解关雎话中的忠告之意,接过药包,隐含刺探:“是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个倚靠,将来也不拘做什么穷人妻富人妾,指望能有一处安定便好。”

关雎默了默,点头,“慢走,下次再来。”

“……”

老板娘碰了一鼻子灰,走得有点急,拐弯的时候差点摔个大马趴。

岑息抱着女儿哀哀怨怨地靠过来,“关关,她勾引你男人,你不吃醋么?”

关雎只是轻瞟了他一眼,低头收拾着柜子上的药渣,正当岑息灰心丧气的时候,却听她道:“我给她掺了巴豆。”

岑息一愣,抵在她肩上,笑得胸腔直震。

“不怕她找回来,砸了咱家招牌?”

关雎胸有成竹,“她一个人说了不算。”

岑息想到医馆每天来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都把她当亲闺女,又忍不住笑,罢了慨然一叹,盯着关雎一如既往冷艳的面庞,忽然想起老板娘的那番话,眸光明明灭灭,倏然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下去。长舌撬开虚合的牙关,一路掠夺,直抵喉间。

关雎任他索取了一阵,觉得不舒服了才捶了他几下,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姑娘也哼唧一声以示不满。

岑息撤出舌头,舔着她水亮的粉唇,胸中忽然就释然了。

关关虽然冷面话少,从未有过甜言蜜语,可却任他进入她的领地,一步步占据。她给了他家和儿女,让他晦暗飘零的人生得以重见阳光,他还有什么可求呢?

“想什么呢?走了。”关雎怕他一会又莫名发情,催他赶紧关门。

岑息蹭了蹭她的脸蛋,道:“我在想,关关若主动迈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一定毫不犹豫飞扑过去。”

关雎撑着伞,迈入绵绵细雨中。柔白的裙摆如烟如雾,又似山巅盛放的雪莲,她浅浅回眸,弯起眼角,“你已经扑过来了,再扑就过头了。”

岑息晃了下神,漆黑如夜空的眸间缀上星辰,璀璨异常。他迈开步子,走入关雎撑的伞下,天地间的风雨终被隔绝于外。

(这一篇终于憋完了,再等等我,等我回来开民国(*^▽^*)小城故事的脑洞还有好多个,以后还会陆续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