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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天地》的封面上看到了自己,钢笔速写,侧脸,单薄的少年,瞪着眼睛在思考,眼神不知道飘渺到了哪里。封面上黑体大字写着:沈昭九段,奇迹的创造者。张哲宇骑着小电瓶亲自把书送到我手里。他胳膊底下夹着惯用的大笔记本,一递书,掉地上了,页面翻开。我想该是多艰深的速记符号,一低头,看到一张三点式美女钢笔速写。我捡起来再翻,下面一张是泳装女郎速写。见我默默的看着他,张哲宇饶头:“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正直勇敢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一名。”我继续翻几页,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见面的茶馆里脸绷得紧紧的,严肃紧张,盛世外面小餐馆里吃面条,棋圣战第一轮和耀然对局输了,哭丧着脸……我迅速瞟了眼封面注脚:供稿人张哲宇。我想起每次见面他都拿着个大本子写写画画,遂表扬:“张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勤奋的做笔记来着。”张哲宇指指自己头:“作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听一遍就记住了,不需要笔记。对于感兴趣的人,我比较喜欢用图画记录下来,方便研究众生百态。”他指着一张大胸美女图,又指着的封面:“比方说这个美女,胸很大,比方说你,竟然为了棋道这种不赚钱的东西,身犯险境。围棋也是很有意思的东西,我暂时帮陈老板,在棋坛这边多跑一段时间的新闻。”张哲宇的笔杆子功夫了得,写的东西一波三折,悬念十足。韩潜的事情从纸媒炒到了网络,从网络炒到了法院,可是谁能知道,转载来转载去,最开始掀起千层浪的小石头,就是他的一篇报道。他用自己独特的新闻报道方式,为围棋吸引更多的读者,或许会有一部分读者,转化为棋迷。这个人自己的方式,实践着记者扶贫除恶的信条。我把本子还给他:“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张哲宇笑出两行白牙,骑着小电瓶一溜烟跑了。后来这本被耀然收走了,他看看封面说,画得很好,就再也没还给我。棋圣战的结果,出乎了我自己的意料,也出乎了师叔的意料。没人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段棋手,能走到这么远。师叔在院子里摆了一大桌的菜庆贺,请了左邻右舍一大群人,我提了两瓶五粮液颠儿颠儿的蹭过去吃饭。师叔喝多了,拍着我的肩拉着我在各类阿姨大伯面前溜了一转,说,这是我们雅门最新的一位九段棋手,沈昭。师叔打着酒嗝:“初段直升九段,雅门几百年,也就这一个人。天才。”喝到半夜,我和耀然扶喝多了的师叔去老枣树下歇着。有个问题耀然直到现在才开口问我。他问,韩潜死的时候,你说有东西没想清楚。现在想清楚了吗?我点头:“想清楚了。”耀然说:“虽然韩潜走的路试错误的,采取的手段过于激烈,但至少他在尝试变革。仅就这一点来说,我很佩服韩潜,他比我有勇气。”我说:“你太苛求自己了,哪有万事完美。”“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耀然犹豫了片刻,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小昭,你太过于要强,偶尔也要给我机帮你的机会。”“的确要你帮我,”我说:“我想隐退。”耀然脸色刷的就变了,他抓住我的肩膀,抓得我生痛:“沈昭你清醒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怎么能放弃?!如果你是要以退出棋坛为自己在盛世做的事情负责的话,那实在是太幼稚了!”他的神情认真地像个孩子:“真正负起责任,你要往前走,不停的往前走,直到围棋的顶端。”往前走,不是一定要在赛场上。现在我逐渐理解了师傅当年为什么在光华最盛的时候退出棋坛。他选择的不是退出,是前进。比方说,很多新颖的下法,出于胜负的考虑,正式对局中棋手反而不敢尝试。比方说,没有赛制限制。比方说,围棋之于棋手,如水之于鱼,风之于鸟羽,空气之于人,不受时空的限制,不管你身在职业棋坛还是师傅家的小院。比方说放弃像师傅那样,放弃赛场上的名利,只专注于围棋本身。雅门的棋不在求胜,意在求深。当棋理已经深到骨髓时,像师傅,不管人在哪里,对手是谁,战无不胜。正所谓围棋九品中的入神——神游局内,不战,而屈人之兵。耀然摊手,十分不满意:“小昭,你要退出棋坛可以,那把岫玉云纹棋给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我还你。”我大惊:“你的岫玉云纹棋怎么会在我这里?”60时光这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场悲剧。这就像小时候看的一本儿童书,被误认做王子的汤姆猛然发现,他天天用来锤核桃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皇家玉玺。我一直以为手上那副塑料棋棋子上类似云线的细长条纹是因为师傅又买到了假冒伪劣古玩,塑料质量不好。耀然告诉我,黑色的棋子是及其罕见的墨玉,白色的棋子是里的“东方之美者”琇莹。棋子跟日本极品白色哈石雪印一样,有纤细纹路贯穿,色泽通透,手感冬日温润,夏日清凉。我懵了:“我这副是岫玉云纹棋,那你那副是什么?”“是棋罐啊。”耀然笑了起来:“倒架沉香木棋罐,雅门历来专配这副棋子用的。把棋子和棋罐分开,只有师傅才想得出来。”“你出事之后,师傅没有把掌门棋传给我。他说,岫玉云纹棋已经送人了。送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送你棋罐吧。然然,不管拿到的是棋罐还是棋子,都是雅门的弟子。只要你还能下棋,就要把雅门的精神传承下去。”沉香木香气入脾、清神理气,珍稀难得,何况倒架是沉香中的极品。雅门某代掌门人觉得岫玉云纹棋太过寂寞,就像宝剑要配好鞘,他倾尽毕生财力和精神打造了这对棋罐,从此和掌门棋一起,经世流传。我父母搬迁出国时,留下了一些我的物品,大抵是不想睹物思人。耀然来了一趟,那时他已经从师傅那里听过岫玉云纹棋,一眼就从我的遗物里分辨出来。耀然的笑容有些难过:“当时我很不甘。找了这么久的掌门棋,竟然在放在一堆破破烂烂的儿童玩具中间。师傅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他到死,都认定了你才是雅门的正统嫡传弟子,宁愿掌门棋和遗物一起蒙灰,都不肯亲手收回来。”“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北京棋院发展,正式继承了雅门。清明节的时候我都会去墓前看看师傅和你。”我猛然记起,指着他大惊:“你你你升九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