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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撕破了脸皮,却又激动得不知如何开口了。程颐拿过他的手机,庄明诚的来电竟有二十余条:“哗,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是老板的真爱。”“你不是吗?”庄明珏口吻天真,吐息却像要活活剜了他:“他前阵子处处留情,再接着退婚,只推说万花丛中过,难道不是替你打掩护?你们冷战了多久,我可敬的好大哥就把老头子气得住了多久的院。”“他现在终于是要捧你了,自然容不得你在我手上出事。才发给他一张抓蛇的场照,嗬,这恐怕是从小到大他对我说过的人话的总量。”庄明珏如果表情哀伤一点,程颐或许还能同情他几分。但他的语气太飘忽了,笑声也令人头皮发麻,一时噗嗤噗嗤,一时嘻嘻嘻嘻。程颐忍不住地摸了摸胳膊:“别装疯卖傻,你这阵子搞东搞西,就是为了实验出你哥的真爱?”庄明诚托着下巴,又严肃起来:“对啊,我实验出来了,他就是爱你。他表白了吧?你肯定也早就明白了。但他越发觉自己爱你,越不能让你脱出控制。”二少吹了声口哨,手臂一扬,扣下发令枪:“一旦松了绑,你会跑得离他越远越好。”程颐添了一把柴火,诧异于自己心绪的平静。他想他是明白的,庄明诚那么多次试探性地纵容、低诉,再熬下去,他甚至觉得老板会求着他给个回应。但,不会的。“老板只会逼迫这一种手段,我不爱他了,还要逼着我给他爱,凭什么?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他应当先向我道歉,再给我尊重和自由。”程颐忍无可忍,这些话身旁没人能讲,以至于他竟要和一个疯子倾诉。“给了你这些,你就会重新接受他?”“不会,道歉是他的事,原谅是我的事。”程颐斩钉截铁。庄明珏啪啪鼓掌:“所以这样做一点效率也没有嘛。他当然要选比较有用的做法,磨到你干瘪了,自然会认命地接受他的爱。”“你看,大哥目的至上的准则从来没有变过呀。”程颐不想和他讲理,尤其这个疯子明明清楚所有道理:“我看你对他疯魔的心情也没有变过,我早该猜到的。”“我们不可能,我还想多活几年,也不想大哥去死。”庄明珏悻悻地低下头:“太遗憾了,本来我想上了你,保不齐他会再次囚禁你。不管是你被他搞到崩溃,还是他再也谈不了恋爱,我稳赚不赔诶。”他点了点屏幕:“既然你不上当,只能退而求其次。你的小助理活干得不错,没想到检查微型摄像头也不要扣她工资哦。”程颐忽而笑出了声:“发完了?”“嗯?”饶是庄明珏,也为他的平静而迷惑。程颐起身,抖了抖满身夜露:“所以你偷窥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真心觉得你的大哥、顶头上司,要知情还用等你通知?”三十一神农架连日暴雨,阴翳同雷电交织,有人建议暂时撤出,以防近期频发的山林灾害,敬业的庄二少一口回绝。大多人无异议,只是抬头望天,乌云沉沉中透出一线惨白来,夜晚森林的声音听来更加凄惶。sao动的空气一样流转在风和日丽里,庄明诚收到了消息。一秘亲自来向他报告,这是很不寻常的。公器他从不私用,除非一件事甚至可混淆他的原则。二少的通风报信来得晚了点,庄明诚只对一秘笑了笑,点下删除:“辛苦了。”他甚至还来得及向属下挥一挥手,再从容地阖上门。程颐背着越野包淌行在泥泞里,他想庄明诚一定会懂,毕竟背道而驰的预示鲜明得就像此时厚重的乌云。老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看出上一秒是否同旁人谈情。相处到他们这个地步,已可凭借直觉将彼此狩猎。他又踏前一步,陪踩点的执行导演检视一处悬崖边的地势。庄明诚在门内退后一步,又一步。他扶住额头,近乎唏嘘地笑起了这份默契。程颐对旁人点一点头,他便可读懂空气中微妙情绪。早在撞破他共宋昊然接吻,庄明诚便觉得有趣。但程颐的眼里一片干涸,哪有余温回春呢。虽然并不担心,但他没有看那段视频,也是给彼此留了余地。如果他真的看下去——庄明诚摩挲着指间的素戒,亲自推了所有日程。程颐接过庄明珏的望远镜:“这块悬崖不能攀,除非你想吃人命官司。雨水积得太狠,你看,那棵树藤马上就要挂不住了。”庄明珏没有看他担忧的侧脸,推开了屏幕忽而大笑:“他要亲自来找你,你可不要死在这里,让我的剧组摊上人命官司。”庄明诚对着阳光,慢条斯理地吹拂着一只蓝丝绒盒子上的微尘。他将盒子放在怀中,接着擦亮了一把枪。程颐在罩顶乌云中放下了望远镜,微笑着摇头。他自嘲般地对庄明珏开了口,庄明诚给枪上了膛,在心底沉吟:“要养好一只宠物——”“——总要放它磨牙。”积蓄已久的暴雨,终于随着一声响雷划破天际。庄明诚的飞机理应延误,但他竟冒着一身狼狈进了山。庄明珏没见过他这样气势汹汹,泥泞沾湿了他昂贵的长裤。为了轻装简行,尽快到达,他甚至没带保镖,也奇迹般地没有迷路。庄明珏有些迷惑了,他的大哥不该是这样,庄明诚应当是永远闲庭信步的,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紧张。“他在哪里。”庄明诚的发梢被雨打湿,眉目淡漠在黑夜里,奔涌的情绪却撕破了雷声的嘈杂。“只不过是骗你一句,程颐出了事故,动作就这么快。”庄明珏笑了,雨点浓重似墨,晕染了他真正的表情:“拿着,我们要紧急撤离。他在后面看路。”庄明诚接过他丢来的雨衣,一步步陷进泥沼里。擦身而过,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瞥过。庄明珏自言自语:“下次真该直接说他死了,我看你赶着去陪葬!”——程颐的情况并不好,一同去踩点的剧组人员有人受了伤,摄像机掉在悬崖下来不及抢救,一边保护器材一边撤离十分艰难。专业的救援队很快会赶到,庄明珏走得早,所以没有波及。他一直留在悬崖处帮忙转移,扶助伤员。庄明诚玩过了世上所有可尝试的娱乐,仗着登山经验竟在兵荒马乱中锁定了目标。程颐刚抹掉额头的汗珠同雨雾,大喊了一声小心,遽然便四目相对。“……你真是我的灾星。”程颐喃喃自语,视线里庄明诚黑色雨衣下的面孔看不清表情,却突然撕破旁人惊惶表情,冲撞过无数骨骼脆响向他跑来。他抻住了一株树藤,随即心头一凉,那是早就摇摇欲坠的一棵。——程颐立身的峭壁终究是塌了,奋力挤过十几个肩膀的庄明诚也只来得及和他一同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