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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条被拉长的蜈蚣。“怎么没让她给你缝个蝴蝶结?”耿青城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刚递过去,瞅到对面墙上赫然印着「禁止吸烟」几个大字,尴尬地僵着。“忘了,回头去补。”谢明峰咧嘴,抽了一根捏在手里细细揉撵。两小时前,他们还在荒山里,静得连飞鸟煽动翅膀的声音都像是鬼哭,现在被嘈杂笼罩,耳边尽是护士的脚步声和病人的哀叹,恍如隔世。谢明峰看向眼科室,把脸深深埋进手掌。“把小孩卷进案子里,我也真够烂的。”耿青城心跟着一沉,谢明峰看上去铁骨铮铮,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安慰道:“不会有事的。”谢明峰重重叹了声,抹了把脸,问:“你的呢?”“嗯?”“你带来的那个。”“乐易啊……谁知道呢……”耿青城仰着头,天花板白得如两人的脸色,一只飞蛾黏在灯罩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他闭上眼:“你说的对,我们真够烂的。”强烈的灯光刺得他头晕,耳边也闹哄哄的。走道人来人往,一个挂着吊瓶的孩子吵着要喝可乐,被母亲狠狠地训斥着,哭得山崩地裂。耿青城捏紧烟盒,锡纸发出嘶嘶地声音。“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回酒店吧,警车在外面。”谢明峰说。“谢了。”耿青城瞅了眼眼科室,起身朝外走去,比起狗子,他确实更不放心乐易,也不知道张斌把人看住了没,一颗心七上八下,忍不住加快脚步。谢明峰仰在座椅上,看不出表情,眼科室的门半敞着,几个医生围着狗子,像一堵圆墙,把他掩没在中间。眼前突然一暗,他敏锐地抬起头,却是耿青城走了又回,朝他抛来一瓶可口可乐。“给狗子的,我想那孩子应该没喝过这个,你可以跟他说……”耿青城耸了耸肩,“一瓶50,以后记得还我。”细长的瓶身裹着红色塑料纸,液体咕咚咕咚冒着气泡。谢明峰扯了扯嘴角,或许是面部僵硬太久,本该是微笑的表情抽搐得像肌rou拉伤。耿青城摁了摁谢明峰的肩膀:“我们没能阻止他们经历什么,或许,我们还能引导他们今后相信什么。”深夜,酒店内静得针落可闻,耿青城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屋内昏黄,乐易蜷缩在被窝里静静睡着,张斌守在旁边,眼皮一闪一合,脸上都是疲惫,见耿青城进屋,轻轻站起来,指了指耸成一团的被子。“辛苦了。”耿青城做着口型,示意张斌回房间休息。耿青城拉亮床头灯,就着孱弱的光脱了上衣,回头猛地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吓得差点掏警棍。“醒了?”耿青城喘着大气。乐易撑起身子:“没睡着,被人一直盯着。”耿青城缓了缓:“说明他工作认真,是我让他盯着你的。”乐易轻轻哼了声,不满地嘟哝:“小孩找到了吗?”“找到了。”“他也害死了我妈吗?”“乐易……”耿青城摁下开关,房间倏地亮了,白茫茫的,刺得乐易瞳孔一缩。乐易掀了被子,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抢着说:“你说只要我认了……尸,就会告诉我真相。”“我是说过,但你看看现在几点,凌晨三点半,就在一公里外的蛮城警局,十几个警察没吃没睡,还在审人查案,他们从接到这个案子起就没停过,他们也是人,”耿青城坐到床边,轻轻叹了口气:“乐易,把你卷进来,我们每个人都很抱歉,也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张斌为了看住你,守在这张椅子上尿都不敢撒,你能不能就当是体谅,乖乖休息,好好地睡一觉再说这些?”日光灯嗞嗞地响,仿佛房屋里的空气被看不见的火引燃,噼里啪啦地炸开,乐易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耿青城,耿青城打着赤膊,肩膀上还沾着黄沙。“我……我睡不着。”乐易泄气地坐下来,“我试过了,但……”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泛起白恹恹的日光,他站在黄土中央,青色的手臂像浮肿的蛇从土里钻出来……“对不起。”耿青城叹气,把人搂在怀里,乐易垂着头,呜呜地哭起来。第31章黄沙,白日,群山,沟壑……乐易不安地扭动,黄沙灌进他的嘴鼻,日光刺痛双眼,锋利如被巨斧劈过的沟壑像皲皮在他脸上蔓延,土壤嘶嘶蠕动,有怪物破土而出……别过来……别……浮肿的手臂撕开裂土,朝他扑来……不要!别过来!乐易猛地跳起来,像黑暗里的老鼠惊慌地看着四周——这是酒店,他踩在温软的大床上,门口有一道微弱的光,耿青城和小汪站在半掩的门外。别怕,是梦,只是梦。耿青城回头,看见乐易一脸的恐慌和满额头的汗:“吵醒你了?”乐易摇头,他被噩梦吓醒,现实反而救了他。日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房间外,但挡不住早高峰的车喇叭和买早餐的吆喝声,乐易深呼吸,趿了拖鞋拉开窗帘,明晃晃的光瞬间洒进来。“那是什么?”他指着耿青城手里的一沓卷宗。“截至目前的……”耿青城翻了翻,“案情通报。”小汪轻轻推门:“我们需要一些你的证词,然后你就可以去办手续,领回你母亲。”蛮城市公安局内,nongnong的泡面味和油炸味乱窜,咖啡、油条、泡面的包装袋塞满角落的垃圾桶,一群大老爷们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要不是椅子上耷着警服,说是被抓的市井流氓都不为过。小汪领着乐易上二楼做笔录,耿青城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谢明峰。“你们队长呢?”警察摊手:“还在医院,没回来。”谢明峰在医院待了一夜?耿青城蹙眉,找了张椅子坐下,翻开厚厚的案情通报。「被害人:傅文婷犯罪嫌疑人:马巧玲、宋朝生、程海燕……」不知过了多久,耿青城眼角慢慢阖上,卷宗簌簌地往下滑,他和这一屋子的警察一样,两眼鳏鳏、呵欠连天,抵抗不住困意,但还是凭着职业敏感,在乐易靠近他的时候,猛然醒过来。耿青城抹了把脸:“都办妥了?”乐易面如土色,轻轻点头。“结束了。”耿青城把人搂了搂,轻声说:“辛苦了。”乐易猛地一颤,像被电击过一般,他想让脑子转动起来,可只觉得浑浑噩噩。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耿青城卷好卷宗,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咱们回去吧。”出了蛮城,警车直接开往林城坪山公墓,傅文婷的尸体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送达,暂时放在停尸间,等乐易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