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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原来,这样的人进了官场,也是飞雪入泥。神像坍塌,举目四望再没了阻挡,却也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你说”,谢十一瓮声瓮气地说,“为什么人会变呢?”顾岚看他这一番表现,明白了,这人也不是纯安慰他来的,是自己有了困惑,逃家来了。“因时,因势,哪有不变的人呢?”顾岚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个“状元之才”。谢十一更郁闷了,嘟囔着:“可为什么要变得不好?像是先帝时期的王大人,不就坚持了高洁品性吗?当了官,难道就要四处结交、拉拢人心吗?”顾岚脸色一暗,沉声道:“好与不好,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说的王大人,振聋发聩,道出了群臣不敢直言之事,的确是品性高洁,堪为表率。可如今的朝堂,是到了要大臣死谏的地步了吗?独木难支,不拉拢人对抗文党,你是想要谢大人累死在奉天殿上吗?”他越说越怒,尤其到了最后,竟是半点不遮掩地指出了谢十一实质在说什么,谢十一脸色一白,下意识回道:“我怎么会想让我哥累死!”“不累死也被你坑死”,顾岚看着他的眼神竟带了几分不屑,“你大概忘了,我是世子,你在我面前暗指谢大人拉帮结派,若我对谢大人心怀不轨,你知道你这番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到时候,你是打算再写几首打油诗吗?谢光,你这个年纪了,我该称赞你纯善,还是该责问你为何如此愚蠢?”谢十一被他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十岁多的顾岚都懂得的道理,他竟然如此蒙昧,嘴唇都要咬得出血,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岚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说:“你该庆幸自己是谢叔的亲弟。你回去吧,扰我清静。”谢十一讪讪地站起来,把背上的小包袱一解,丢给顾岚,跟个受惊兔子似的跑了。顾岚打开一看,竟是条小毛毯,约莫是那位小叔谢镜清从关外带回的,式样颇为粗糙,却很暖和。真是。品性孤高之人,往往在朝堂无多大建树,却能直言不讳地抗上,有识者甚至可力挽狂澜。纯善正直之人,往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这样的人若知行合一,却是难得不虚伪的君子。若谢十一能绕过这个弯来,日后跃了龙门入仕,必然是谢叔的得力助手。若是绕不过这个弯……顾岚琢磨着朝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的考量,早已不是以“贤王”的眼界。与此同时,顾缜在东暖阁中独卧,他亦是思索着宿卫传来的谢家兄弟争执多日的消息。前世谢九渊被迫入文党,这一对兄弟就此决裂,多年后才重归于好,可那时,已经太晚了。如今矛盾提前激发,倒不失是件好事。如此,下一步就正正好。次日,礼王府被宿卫推平,挖出白骨无数,百姓们纷纷围观,怒骂礼亲王丧尽天良,称赞启元帝大义灭亲,至于京卫与京兆府自然也是难逃一骂。顾缜亲自选定了图纸工匠,在原地动工,对外说是为世子起世子府,其实样样都用的是亲王规制。数日后,黔西传来消息,苗人暴|动。群臣激烈辩论,有主战的,有主和的,还有建议派人前去查探清楚的。启元帝不发一言,最后,竟派了世子顾岚代天子巡视黔西。群臣未有异议,私下活泛了心思,文党更是有了谋划。一时之间暗流涌动,又贫又乱的黔西竟成了大楚朝堂的瞩目焦点。人间六月,风雨欲来。第36章往袈山礼佛到了启程的日子。春和殿中,顾缜仔细看视着三宝带人为顾岚打点的行李,似乎都已经齐全了,顾缜却放不下心,又回头重看了一遍。顾岚见皇叔舍不得自己,乐滋滋地跟在他身后,也在行李中转悠,他心中虽然也十分不舍,但能有这样证明自己的机会,顾岚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眼见着行李没什么落下的,小宝也被三宝教育得低眉顺眼,没了以前的飘浮,顾缜终于停下了脚步,看向顾岚。他虽然狠得下心把顾岚推出去经历风雨,却不可能不担忧他的安危。顾缜仔细嘱咐:“时刻注意自身安危,第一次办差,不必急着往前冲,跟着几位大人多看多听,积累经验是主要的。人得给我安安全全地回来。”“侄儿明白。”顾岚说着,郑重跪地一拜:“侄儿拜别皇叔,此去定不辜负皇叔期望,小心谨慎,安全归来。”顾缜揉揉他的脑袋,心中叹息,未免让小孩不安,还是露了个笑容,说:“去吧。”顾岚又是一礼,深深看了他一眼,也露了个笑容,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宫离去。那少年背影越行越远,顾缜目送他远去,期待着幼鸟高飞。行至玄武门,同行的大臣们都在此处等候多时了,大家一同对着玄武门拜别了陛下,乘上马车,大楚运河发达,要去黔西,直行陆路不如借道水路,因此一行人上马车去渡口,到了渡口换官船乘至鄂省,再走陆路入黔。谢九渊骑着马随行,一直送到渡口。六月已是近夏,运河内船只越来越多,等船的时候,谢九渊对着谢十一和顾岚也是放心不下地嘱咐:“这孩子像他叔,心软,良善,性子又倔,过于热血直言,劳烦你多看着他一些,不要让他惹祸,或是搅了各位大人的正事。”谢十一越听越不对,终于明白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是对顾岚说的,登时羞愤不已,小声抗议道:“哥,我都十七了,你托个十岁孩子看顾我?”谢九渊和顾岚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并不理他,顾岚诚恳地对谢九渊说:“谢叔放心,他要是作妖,我让宿卫把他绑起来寄回京城,定不让他出什么差错。”“好孩子。”谢九渊也揉了揉顾岚的脑袋,谢十一看着也蹭过来,谢九渊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赶他们上船。遥遥一望,又对船上的大理寺少卿王泽拱了拱手,王泽点头明白。一行人登船离去,顾岚和谢十一舍不得地站在船尾一直看谢九渊,于是谢九渊也没走,一直站在渡口,直到看不见船影了才返京。“走了?”启元帝问刚进御书房的谢九渊。听出他的惆怅之意,谢九渊“嗯”了一声,轻轻点头。启元帝叹了口气,看着顾岚从街上给他带回来的竹蚂蚱,对谢九渊说了说在黔西的安排,讲来讲去,还是忍不住诉道:“朕心里没着没落的。”见他着实担忧,谢九渊故意笑道:“人之常情。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顾缜登时从耳朵红到了脸颊。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