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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能得到什么仁慈和宽恕。他已丢盔弃甲,泣不成声,奇怪的是语气却相当平板,毫不煽情,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和他溢出痛苦的神情之间有着巨大断层。不,别,拜托,求求你,我很抱歉……连接这些的是很长的哽咽声。我拿起毯子,拿起被子,把他裹在里面。说真的我不知道干嘛要这样,我只下意识想把暖和柔软的东西往他身上放,像在瓷器上垫软垫,觉得不那么做他就要碎了。我以为我会乐于看到杰弗里被打碎的那个瞬间,这些时日以来我不就想要看到这个吗?报复,想打碎他的壳,看到他真实的内核……不应该是这样,我不知道。我无计可施地看着他,猛地站了起来,走出去,叫仆人进来。这一晚我没睡好。深夜我又来到了杰弗里的房间,因为失眠。地毯已经被换过,被子还是堆在地上,一团柔软的织物当中团着一只大猫。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拿掉了那个控制变化的项圈。据说“猫”的初始形态对恢复更好,看起来他真的累坏了。我的脚步很轻,无声地走到杰弗里边上,蹲下,看着他蜷缩成一个球,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看到一根伸出的指头,哦,是那双手套。不算亮的月光下很难分清杰弗里蓬松的毛发与手套的分界,因为他们都是灰色……我突然打了个寒战。灰色的,相同质地、只有一点点深浅差异的灰毛。杰弗里的身体又开始发抖,他的背起伏得很厉害,耳朵平贴在脑袋上,四只脚爪蹬个不停,仿佛在梦中拼命奔跑。大猫的身体非常柔软,那起伏和抽搐看上去更加显眼,我看不明白猫的表情,但那种破碎的嘶叫与挣扎显然不属于一个美梦。我推了推他,轻轻的动作推不醒,非得加重力道。我的手指都陷入了他柔软的皮毛当中,手掌能感觉到他热乎乎的身体。杰弗里终于醒了,看到面前有人时他跳了起来,叼起手套,身躯在半空中变化成人。当他看清是我,他绷紧的身体居然放松了。为什么?看到我居然是什么值得松一口气的事情吗?在我们到了这个地步以后?有一阵子我们什么都没说。我没有开灯,黑乎乎的房间中我看不清杰弗里,但杰弗里多半能看清我。我指了指他松开嘴后掉进怀里的手套,问:“那个是……谁?”杰弗里说:“我弟弟。”我:“……”“他叫海德。”杰弗里说:“我们是双胞胎。他学得比我快,比我聪明,比我勇敢。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找到了能逃出去的路,让我和他一起跑。我们逃跑了,但是被抓了回去。肖恩公爵问,是谁的主意?我说是我,海德说是他,还说肖恩是个只能折腾畜生的阉货。肖恩公爵说:‘杰弗里一直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我相信他。’然后……”杰弗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他在我面前剥了海德的皮。”“他这么做的时候海德还是活的。”“我挣脱项圈,咬死了海德……肖恩老爷很生气,他说本来皮子可以做围脖,现在只能做手套,作为惩罚,他……他戴着手套,把手伸到……把手伸进我的……”“够了。”我说,“嘘。”杰弗里的声音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我没想过他会清醒地和我说这个,话说回来,也没法定义他现在算不算清醒。杰弗里看了我一会儿,又变回了猫,趴在手套上,头躲进肚子。我摸了摸他的背。不知是月光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他的毛发变得比以前白,像人类的白头发。我摸着他的皮毛,想,算了吧。我有我怨恨的理由,为他cao控我的人生,为我母亲的不幸与死亡,为背叛,为不信任。杰弗里显然也有充分的理由,谁能说谁呢?算了吧,人类,猫,各式各样的伤害,怨恨,一笔烂账,站在彼此的立场上我们谁都没错,谁都没有办法。我想,我大概不会再来见他了。第30章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忙。我巩固胜利的果实,与许多人交涉,处理许多问题,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我做到最好,获得各式各样的赞叹,或者效忠,或者仇视——唯有后者还能让人提起一点兴趣,那意味敌人,仇杀,战斗和下一场胜利。刺激总是这么一闪而逝,唯有无趣的日常天长日久。有时我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做这些。我依然做得很好,身为罗杰公爵,哥那萨领的公爵,年轻有为的帝国希望,第二个安德鲁.扎克瑞亚斯,那个在二十几岁成为高阶大斗师的奇迹……许多人期待我做许多事情,谈论我的野心,对此津津乐道,言之凿凿地诉说着我会带来的未来,我十分奇怪,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事实是,我依然按部就班,仅仅处于某种惯性和责任感。我的期待、动力和所谓的野心在完成了一切策划后去找杰弗里的那个夜晚达到了顶峰,接着它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开始缓慢地干瘪下去。尤其是决定不再见他以后。我交代了两个忠诚的仆人照顾他,听他的话,给他提供他想要的东西。我没下什么禁令,没再把项圈放回去,项圈上能让猎犬追踪的味道再过几个月就会消散吧。不是说我相信他不会逃跑,而是我不在意了。杰弗里能做什么?他可能逃跑,可能带着同族逃脱,可能给我下套,诸如此类,我想过所有后果,发现这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至少在半年前,我还不能容忍背叛,并且想要让领地变得更好。而现在……我开始理解扎克瑞亚斯家族的许多成员。那些年轻时励精图治,年老时却做出种种不可理喻行为的先祖们,他们挥霍财富,变着法子折磨他人,把自己的儿女们放在一起养蛊般培养继承人。我一度在心中嘲笑他们是脑子有病的近亲结合产物,如今却发现,要是人生失去了目标,人很容易专注作死,只为了找乐子。无聊,是的,有许多事情可做,但那对他们不再有意义。我曾经想做什么?我想长大,想变厉害,在能养活mama以后痛揍继父一顿,带着mama和我的狗乔伊搬去十三区,找一份风险不大的活儿。我最终痛揍了继父,去了十三区,但mama和乔伊都死了。我想当一个不那么英年早逝的街头混混,最好有幸成为头目,喝好酒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