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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崔老爷一把,转天一早便袖了这封信,背着书包到国子监报道。监丞林大猷已经认得他了,见他来找自己,以为是来销假的,便说:“你来的正好,这几日有外省的廪膳生员入供,我帮你挑了几个北直隶的同号房,省得口音不通。”崔燮作了一揖,含着歉意说:“劳烦大人费心,学生此来,却是要请大人再代我转呈一封书信给祭酒大人,请求在家住宿,每日走读的。”林大猷讶然道:“你家又怎么了?”崔燮惭愧地说:“家父昨日赴任云南,家中只剩下老病的祖父母,一个七岁的弟弟和未出阁的小妹。学生若住在监里,恐怕家里老幼的日子难过。”林监丞忍不住叫道:“你这才十六,令尊怎么就……”按律法十六倒是已经成丁了,也算是个能奉养祖父母的男人,崔老爷出去任官确乎是合情合理的。这又是别人的家事,又不干碍国法,林大猷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我替你跟祭酒大人说说。你要奉养祖父母,照顾幼弱弟妹,这也是人伦大节,想来邱大人也会体谅。不过你的学业不可耽搁,否则我饶过你,教官也饶不过你。”崔燮松了口气,诚恳地说:“多谢大人关照,学生一定努力向学。”林监丞去替他申请走读,出门指了个斋夫带他去辟雍考试。明朝国子监延序元代分斋教学的设置,将教室学生程度按分为六堂。新生进监要先考试,按程度分堂肄业:已通而未通的,分到“正义”、“崇志”、“广业”三堂;已通本经,文理条畅的,分到“修道”“诚心”二堂;经史兼通,文理俱优的才能到“率性”堂读书。洪武年间国子监还有签到到制度,签到七百天的才许升“率性”堂。如今因为做官都以科举为贵,国子生分不到部院的好工作,考勤、积分的要求也不那么严了,坐监的生员大多只是拿这里当个跳板,努力读书准备科举。崔燮随着众生到东讲堂考试,默写了几条帖经、墨义、御制大诰,试了一条判语,作了一道四书题,一道本经题,便被分到了第二等的诚心堂。======================他体验着大明校园生活时,家里的下人也将徐夫人的东西收拾好,送回了徐家。几辆大车迤逦着穿过小半个京城,拉着大床、家具和箱子,送到徐家门外,几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崔家下人往日对着找上门的徐家人都得低声下气地赔笑,如今虽然是来送东西的,可腰板儿都挺起来了,声粗气大,敲得门咣当咣当响,高声喊着:“我们家小三元案首崔相公吩咐,让把徐娘子落在家里的嫁妆都给贵府送回来!”徐府因着出了徐氏的事,他们在家门口儿都不大能抬头见人,家里的买卖也快做不下去了,所以才舍着面子去要嫁妆。可叫人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到门上,又翻起徐氏办的事,徐家的脸就更挂不住了。徐老爷待要出门,怕人非议,待不出门,崔家的人又嚷了起来:“这里还有徐娘子的嫁妆单,和她被锦衣卫押送出京时,我们相公给她收拾的银两、首饰单子,请徐老爷拿去核实!”邻居和外头听着热闹来的人都议论起了“徐晚娘欺凌继子,崔案首陈情救母”的故事,声音几乎不加压制,隔着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徐家敢跟崔榷闹,是因为两方都不清白,闹开了是崔榷要怕仕途有碍,得想法儿遮掩一二。可崔燮是纯然的受害者:徐氏亲口供认了嫉恨前房之子,要夺他生母嫁妆;他却又上表陈情救母,占了忠孝大节。两家之间但有龃龉,就肯定是他们徐家的不是。若叫他这么把嫁妆还回来,徐家就别提嫁女不嫁女,全家都甭想在京里住了!徐老爷不得已叫人开了门,拱手说:“我女儿嫁给了崔家,生死就是崔家的人。崔家休了她,她也不是我女儿,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徐家的东西。这位小哥把东西拉回去,告诉崔案首,我徐某教女不严,对不住他,这些只当是些许补偿,我们不能要!”他表完了态,要关门进去,崔良栋却在门外抻着脖子叫道:“徐主簿千万别这么说,难道前些天不是徐家几位老爷到我们崔家要嫁妆的?我们崔家也不贪图你们家这点儿嫁妆,大公子宁可典卖家什,也要把徐府的东西补足,徐老爷可千万好生清点,别回头又到我们崔家门头闹腾少了什么!”他叫力夫把家什搬下来,堆在徐家门外,叫儿子把写好的清单往墙上一帖,挺胸抬头地离开了徐家。这些日子叫徐家吵上门儿要嫁妆,他们崔家总像低人一头似的,出门都要看看有没有邻居瞧热闹。如今大公子把嫁妆还了,连他们这些下人的腰都直了三分。老爷不在,这日子也没什么过不好的么。第75章入学考结束后,学正朱諲便叫斋夫给新生们分发新书,拿了方巾、玉色襕衫和软皂绦组成的成套监生校服,让他们回去换上。新生都往外舍号房更衣,崔燮虽不住校,也跟着混进号服,坐在别人的床上大大方方地换了衣裳。他个子还没长成,肩也薄,还不是能撑起衣服的年纪。同样大小的襕衫,别人穿着都合身,他穿起来襟摆却都拖在地上,只好提起一块叠在腰间,然后将衣袍裹得紧紧的,用软绦连绕几圈勒住。号房里其他监生不禁笑他:“好合体的直身,叫朋友一穿,倒穿出魏晋风度了。”崔燮挨着人家床边走了两步,先确认衣裳不会散开、走路不绊脚,才朝人淡淡一笑,曼声吟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这话他也不记得是谁说的,反正是个名人名言,把新同学们也都震住了。那个带头儿笑话他的中年监生叹道:“少年捷才,我倒不该以貌取人了。”于是问他:“敢问这位朋友上下?是官生、是恩生,还是举监?”官生是指品官依例荫入国子监的子弟;恩生是指天子特下恩旨许入监的,往往以殉职于任上的文武官将之子为主;举监则是会试未中三甲,却在乙榜上的举人。能分到诚心堂的俱是已通经书的,几乎没有纳粟入监的例监生,而捱贡入监的少说也该三十往上,甚或有到四五十的。光看崔燮这把年纪,也没人觉得他会是哪个州县学里挨贡上来的。崔燮低调地说:“崔某是恩生,但并非受父祖之荫,是蒙天子特旨加恩……”家里人都还活着呢,同学们不用举哀。众监生都是刚贡入京的,消息不灵通,自然不知他是个得了皇上青眼的神童,只当是个朝廷遇上什么喜事,或家长送上什么祥瑞加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