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荒海有龙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09

分卷阅读1209

    ,是怎么娶到何氏这样的姑娘的?!

但已经确认凶手是何氏,自然,她的杀人动机也找到了。

何氏本是书生之女,自幼饱读诗书长大,她幼年时母亲早逝,父亲续娶,继母又生下一儿一女,后来到了嫁娶之年,父亲的一位至交,家中有一独子,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前途不可限量,便想为儿子定下何氏。

这本是桩好亲事,书生自然也愿意,可继母却想把这好亲事留给自己女儿,日后那公子考取功名,自己的女儿便是官家夫人了!

她怎么能看着继女得这样的好事儿?

牛奔,便是她花了钱找来糟蹋何氏的人。

书生迂腐,女儿被粗汉坏了清白,他不由分说,便将女儿嫁给了牛奔,牛奔是个粗人,为人贪婪好色又贪便宜,拿了钱睡了个美人还能带回家当媳妇儿,这样的好事怎能拒绝?

他娶了何氏后,对她愈发轻贱,有时甚至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回家一同糟蹋她。何氏不堪受辱,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伤牛奔?几个月前,,牛奔在码头上搬货,摔了一跤,在家将养许久,还是说心口难受,因他摔倒时,货物都砸在心口。

此后何氏愈发贤惠温柔,小心伺候,但每天晚上,她都会用锥子凿牛奔的心脏。没用太大力气,可水滴石穿,牛奔的心脏本就受了重击,何氏又日日凿击,他看似强壮,实则内里已经腐坏,因此跟一笑先生相撞后,惊怒之下暴毙而亡。

死因是尸检得出的结果,可杀人动机,绿翘查到的时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番审案,帝后众臣皆在,坐在公堂正中的丁岚问何氏:“既然知道是折磨,又为何要嫁?”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何氏安静地回答,“便是个乞丐睡了我,他占了我的身子,我便是他的人了,不嫁,我也只会给父亲丢脸。”

“父亲只要脸,女儿的死活,与他何干?”

一笑先生如遭雷击。

“既然出嫁从夫,你又为何要杀牛奔?”丁岚问。

“因为……”一直安安静静的何氏,被丁岚这句话问出了泪,“因为……活不下去了呀……这桩婚事,父亲没有错,继母没有错,夫君也没有错。”

“只有我有错。”

若是能苟活,谁会想要满手沾上鲜血呢?

丁岚沉默许久,方对官家道:“官家,臣以为,律法无情人有情,此桩案子,书生作为何氏之父,程氏作为何氏继母,牛奔作为何氏丈夫,只因身份,便能决定何氏的人生,迫使她变成杀人凶手,此三人,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何氏杀了人,罪不可恕,却情有可原,臣求官家许臣从轻发落。”

官家道:“准。”

何氏原以为自己注定一死,不曾想却还能活,她有些呆,却茫然无助:“大人,您要我活,可是,我活着做什么呢?”

不过是再嫁个人,再这样过一生罢了,她遇着良人,说不定能善终,再遇到牛奔这样的人,连活着都是折磨,倒不如死了干净。

一笑先生闻言,浑身颤抖起来,玲珑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总算是知道你的女儿临死前在想什么了。

活下去又能怎样呢?

还不是那样的日子。

“一笑先生可知道。”丁岚突然看向一笑先生,沉声询问,“如何氏这般的案子,我自任职刑部以来,手中判过多少?”

一些可怜的女人因她得到解脱,可更多的女人,因为挑战了男人的权威、男人的地位,而死无葬身之地。而一些死于非命的女人,只因行凶之人是丈夫、是婆母、是公公、是亲人,地方官府甚至撒手不管,只当是件丧事来处理。

“一笑先生可知道,我那些徒弟是从何而来?”

丁岚言语平静,却掷地有声:“她们大多是被抛弃的女婴,被卖掉的女儿,被女德束缚的可怜人。”

“先生胸怀天下,为何却不肯怜惜女人几分?”

第719章第六十片龙鳞(十二)

一笑先生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丁岚的问话却是振聋发聩,不是所有男人都将女人视为物件,这旁听之中的百官,有与妻子相濡以沫多年的,亦有爱女如命的,他们也曾想过自己的掌上明珠日后要如何,便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要为女儿寻得如意郎君。作为父亲,他们自然愿意养女儿一辈子,可过了十五不嫁人,这世道不允许啊。

就像是何氏所言,女子这一生,不过是个从父亲手中,辗转到夫君手中的物件,作为父母,作为夫君,他们有权对女人做出任何事,只要有这个名头在,律法就怪罪不到他们身上来。

丁岚对此深恶痛绝。

她并不是想要做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她只是希望,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可以多多改变这个世界一点。

玲珑率先起身,她觉得无聊,剩下的是这些人类的事,与她无关。

她要走,官家自然不会留,临去前对一笑先生道:“先生不如好好想想。”

一笑先生行礼恭送帝后,随后便失魂落魄地坐在长凳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他在外游历这些年,见过许许多多的民间百姓,比起三妻四妾的高门贵族,民间男女大多是一夫一妻,一笑先生并不觉得在肚子都填不饱的状态下有纳妾的必要,但他也一直觉得,男人想要纳妾,也是天经地义。

他曾在一处乡村见到一个泼辣的妇人,手撕她男人的耳朵,听着说是男人在外面赚了几个钱,回来就收不住心思,想要纳个小妾,妇人自然不愿,便将男人一阵追打,场面十分不雅。当时一笑先生便说了自己那套女子应当贤惠温婉的话,谁知那妇人却差点儿连他都要打!

乡下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什么一笑先生,反正就是这老头儿说话不讨喜,还撺掇她男人纳妾,她就连着老头一块打!

一笑先生一边说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边抱头鼠窜。

这只是他多年经历里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不知为何,却多年来不曾忘怀,也许是因为,那泼辣妇人追打她男人的时候,眼里隐约的泪花,像极了那年写了家书却不小心将眼泪滴在信纸上的女儿。

他的女儿。

已经死了快十五年了。

一笑先生年纪大了,记性愈发不好,他觉得自己应当已经忘却了女儿的长相,可事实上,他连她幼时换牙冲他笑时露出的牙齿缺口的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也曾是他的掌上珠,曾是摇摇摆摆奶声奶气的小人儿,一笑先生恍惚想起来,女儿幼时,似乎并不像后来那样的性子。

她是他最大的骄傲。

是他培养出的完美的女子,无论是才情人品,还是性格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