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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放下茶杯后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的朋友都是货运司机。据这些人说,他性格不错,好说话,可能因为没有家庭拖累,所以经常帮忙跑车,其他忙也能帮就帮,不怎么计较报酬,200块、300块都接。没有爱好。”“没有爱好?”花崇抱臂靠在椅背上,“人不可能完全没有爱好。”“如果跑步健身算爱好的话,那倒是有。”陈争耸了耸肩,“认识黄才华的人说,他有空就去江边跑步,还办了一张廉价健身卡。打不通他电话的时候就去江边或者健身房找他,八成能找到。货车司机们经常聚起来打麻将、打扑克、下棋、喝酒、唱K,他从来不参加,顶多和大伙一起吃个饭。”“这……”花崇摸了摸下巴,“我本来以为,黄才华要么是赌徒,要么是酒鬼,要么沉迷某种网络游戏。”陈争会意,“嗯,这一类人最容易被利用和控制。但恰恰相反,黄才华生活非常规律,规律到刻板的地步,身体也很健康。他应该是一个比较自律的人。到现在为止,曲值他们还没有查到他欠谁钱的记录。”“那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选定’?对方以什么方式控制了他?”柳至秦放下报告,摊开的两页是尸检细节图,黄才华的头几乎不存在了,身体成破碎状,看上去极其凄惨。这些照片与黄才华生前的照片形成强烈反差。余年货运公司提供的员工登记照上,黄才华其貌不扬,平头,国字脸,笑得很憨厚。陈争叹气,“不清楚。能肯定的是,控制他的人不简单,甚至很有来头。‘他’或者‘他们’做得相当干净,用某种方式cao纵着黄才华的行为。而且即便没有那辆突然出现的重型货车,黄才华也一定会死——按照行车路线,他要么撞击隔离钢板,要么撞击一栋在建的厂房,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装载在后面的钢条都会因为惯性作用瞬间插进驾驶舱,黄才华根本躲不掉。”花崇低着头,十指交叠在一起。“花儿,你本来该休息,但既然回来了,我也不强行把你送去医院。”陈争神色凝重,“你认真想一想,对你动手的可能是谁。我和韩渠琢磨了一夜,拟了一串名单,但这些人虽然有除掉你的动机,却不该‘只’除掉你,或者‘最先’除掉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明白。”花崇点头。“至于小柳。”陈争看向柳至秦,“你是沈寻的朋友,又是公安部下来的人。但坦白说,我对你不算了解。你也认真想一想,看找不找得到什么线索。”“嗯。”柳至秦说:“我也明白。”“没想到会突然出这种事,我本来还想多放你们几天假,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陈争抹了抹脸,“最近韩渠的人会跟着你们,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摩托不准再骑了,去哪里开我的车。昨天还好你俩都戴了头盔,不然就不止脑震荡这么简单了。”花崇眼皮直跳,从昨天到现在,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要拿“脑震荡”来敲打他。听了无数次“脑震荡”,简直是魔音穿耳,经久不息。“回去吧。调查的事你们暂时不用管,我和曲值负责。”陈争摆手,“想到了什么及时跟我汇报,不要隐瞒。”??从陈争办公室出来,花崇往楼梯的扶手上一靠,竟是不大想走路。柳至秦关心地问:“头不舒服?”“没有。早没事了。”走廊上人来人往,路过的警员少不得上前寒暄几句。柳至秦说:“咱们换个地方?”花崇有些犹豫,“去哪?”“就随便走走,露台、cao场、室内射击馆,哪儿都行。”“我去拿件衣服。”花崇道:“外面风有点大。”柳至秦独自下楼,几分钟后看到花崇从楼里出来,已经披上厚外套,手里还拧了一件。“穿着。”花崇把衣服抛过来,“别骨折还没好,又给吹感冒,病上加病。”柳至秦接过衣服,正要穿,花崇又说:“等等,你那手……”“穿衣服没问题,碰不着。”“还是我来吧。”花崇又将衣服拿了过来,抖了两下,帮他穿上。“谢谢。”“别老是跟我说谢。哪来那么多客气。”柳至秦停下脚步,突然正色道:“是你老是跟我客气。”“嗯?”花崇转身,眉心微皱起来。“花队,你心里在担心什么,却不愿意让我帮你分担。”柳至秦站在原地,语气似乎和平日没有什么分别,却又似乎有很大分别。花崇心口一沉,别开眼,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应。他知道柳至秦指的是什么。昨天夜里,柳至秦突然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他当然不可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得随便闲扯了几句敷衍过去,然后关灯睡觉,却半天都没睡着。旁边的病床上时不时传来翻身的响动,显然柳至秦也没睡着,不知是因为手指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想开灯看看柳至秦的情况,却又不敢动,怕再次被问是不是有心事。如此一动不动地躺着装睡,过了许久才睡着,但睡着也不停做梦,半梦半醒。一会儿梦到中型货车撞过来的时候,自己没能及时避开,摩托先是被货车撞飞,然后被卷入车底,梦里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痛感,他却知道,自己被碾成了一滩血淋淋的rou酱;一会儿梦到在西北执行反恐任务的时候,自己身边站着的都是已经逝去的队友,他们面容清晰,犹是活着时的模样,可画面一转,那些年轻的生命就在硝烟中化为灰烬。清晨,护士进来量血压量体温换药,他被吵醒,只觉得特别累,像根本没有睡过一般。柳至秦似乎也没有睡好,眼神略显呆滞。他心里有些好笑,因为“呆滞”这种神情,还是头一回出现在柳至秦脸上。可笑完了又感到些许心痛。柳至秦肯定没睡好,十指连心,手指受伤可得痛上一阵子。回到市局后,他顾及柳至秦的伤,连忙撕好油条,泡在瘦rou粥里,招呼柳至秦来吃,可见人家拿起勺子,心里又被矛盾填满。这样不对,不能这样。自己周围危机四伏,与柳至秦接触越多,就越有可能将柳至秦拉入深渊。是自己放不下当年的事,一根筋想查个水落石出,和柳至秦没有任何关系。为无关者着想,当然应该逐渐疏远,而不是继续靠近。即便自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