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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浅浅一薄层,缸旁边的地上还湿着,显然早起的陈阿婆用完了最后的水。这可怎么办?没水用了。就在陶湘站在缸旁边烦恼时,四合院的大门忽然“吱嘎”一声被人给推开了。那是一个穿着半旧不新衬衫的年轻男人,挑了满满两桶水,正微弯着腰一桶一桶地拎进四合院高高的门栏里。他身量应该很高,身体虽称不上强壮,但露出的手臂极其劲瘦有力,沉甸甸满当当的水桶在他手里没晃出一滴水来。“呦,小顾来啦?”恰巧陈阿婆也拿好东西出了西厢,一抬眼笑着熟稔地打起招呼来。被称作小顾的年轻男人朝陈阿婆点了点头,他的面容出人意料的俊毅,肤色带着久经劳作后的蜜麦,微绷着的下颌没有松动的痕迹,仿佛天生不怎么爱说话,倒是不似普通屯里人那样土气。陶湘只见着对方淡漠的眸光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停留,像是阵风迎面吹过般沁凉。“哗啦,哗啦……”沉重的两桶水倒尽,原本还空置的水缸立即充盈了起来,浸着晨河里的冷。倒完水以后,年轻男人没有久留,很快就提着两只空桶离开了,期间并没有和陶湘产生任何交流。自他走后,陈阿婆却特意同陶湘交代了一声:“他们成分不太好,以后见着远些就成……”从陈阿婆的嘴里,陶湘这才知道原来她小隔间外头的牛棚里确实住着人,就是年轻男人与他的外公。两人被下放到旮沓屯接受改造,借住的是陈家的牛棚,所以对方才会每天清晨帮陈家挑水以作答谢。陶湘不知其中竟还有这么一个典故,回想起曾经见过的影视剧里臭老九们被下放□□的场景,她怎么也无法将那些同方才见到的男人联合起来。不过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没有深想。用水缸里头的冷水刷好牙洗过脸,陶湘的双手间还残留着初秋河水的冰爽,冻得本就体寒怕冷的陶湘一阵颤栗。现在天气热没关系,等冷起来再这么用水怕是连牙齿都能冻掉,还有自己住的那间小隔房,青石铺就的地面与显旧的砖土墙怕是抵挡不住从地底下升起的寒意。严秋俨然已经到了,寒冬还会远吗?除了现在已有的热水瓶,还得想办法再弄一个煤炉才行,这样既能取暖,又能彻夜暖着水壶方便有热水可以取用,摆在自己屋里,偶尔还能开开小灶。陶湘一边在水缸旁收拾着自己的洗漱用品,一边默默盘算着。“呦,陶知青这起得可真是早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亢利的女声,是正屋赵家的当家媳妇严丽君。这声音刺得人耳朵疼,陶湘手里的毛巾一时没拿稳,掉落进脸盆中,正好遮住了里面的牙膏牙杯等物。下一刻,只听得赵家嫂子捂嘴嗤笑了一声:“这盆里放了什么好东西啊?怎么都不让人看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陶家婶婶给准备的洗漱常见之物,陶湘都没敢拿别的东西,但对方这么一问,总归感觉十分变扭。陶湘闻言微蹙着眉看向赵家嫂子,一时没有应话,她都不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嘲讽,语气怪异极了。见陶湘不回应,赵家嫂子有些不高兴,刻薄的脸面拉下,像是又想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好在陈阿婆及时出现,解救了无措的陶湘:“陶知青,早饭好了,快回屋吃吧!”这话简直天籁,陶湘听了忙不迭端着自己的脸盆进了西厢。原地只留下神情阴晴不定的赵家嫂子,对着陈家的方向冷哼一声。“那赵家的就是个十三点,你别理她,越理越得劲!”陶湘侧身路过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陈阿婆小声告诫道。作为生活在旮沓屯的老原住,陈阿婆自然对屯里人的脾性都有一定了解,尤其是比邻而居的赵家,她清楚他们是什么德行,也懂得规避。陶湘点点头,心想以后还是少接触那样的人家为妙。陈家的早饭还是老几样,荞麦红薯煮的稀粥,糙米捏的小窝窝头,还有一盘陶湘带来的猪油饼。如今还不到农忙时节,陈阿婆准备的饭食就少些,勉勉强强够三个人囫囵肚子,不过就算这样,陶湘也还是没吃完。昨天她实在是饿了,也顾不得挑剔味道,吃了许多,如今都堆积在胃里,因此今天早饭就吃得少些,还剩下一块猪油饼与一只窝窝实在是吃不下。看得陈阿婆直犯嘀咕,只好又收回到柜子里头,这陶知青太好养了,就跟个小鸟的胃似的。吃过早食略休息了会儿,七点过半,旮沓屯里尖锐的哨声又响起了,上工时间到。这是知青们头一天上工,得同屯民们一样在村口集合,由大队长一一安排做什么农活。秋收将近,公田地里头其实也没什么重活累活要干,都是一些轻省活计,诸如除草挑粪、打猪草做猪食等,还有一些有泥瓦匠手艺的会被安排去修建宿舍围墙,但这些大队长并没有安排给知青们。“你们刚来,田里精细的活也做不了,这样吧,先去开几分荒田……”大队长指着旮沓屯旁山根脚下的荒地轻飘飘地说道。大队长说得轻松,可山脚下开荒田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知青们也是到了才知道,杂草丛生的荒地里到处都或点缀或埋掩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头,要想开荒,首先得先搬干净石头。这哪是什么好活计,根本就是辛苦又繁劳的重体力活,大队长在玩阴的收拾他们呢。☆、第十章开荒田的除了知青,还有其他一些旮沓屯民,陶湘就在里面发现了今早见到的小顾同志。他们的进度显然要比知青们快上许多,在属于他们劳作的地头上,石头与杂草基本已经除干净了,眼下正拿着锄具进行深翻耕犁等cao作。说是开荒,还真是人力开荒,一点都不打马虎眼。陶湘分到的是最边上一块,远离人群,面积属知青里头最小,但是毗邻山脚,因此岩石、杂草也更多,要想弄干净,怕是得费上好一阵功夫。周围其他地里的知青在抱怨了一阵后,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埋头干起活来。好在大队长把农具分给了他们,锄头、镰刀、铁耙,还有一只结实的小篮筐,没真叫大家空手上场。先搬石头、再除杂草,陶湘想得细致,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地表的石头好搬动,但半截埋在土里的就难弄的很,更别提全部都隐在地下的,陶湘撬了两块以后,浑身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再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九点刚过,但荒地还是那片荒地,除了少一点石头,别的看上去无所差距,力气倒是平白用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