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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以后,就想那我该有点疯的样子。”他微微笑起来,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我拿起我的镰刀,朝豺狼还手了。”第一百八十一日,那时朝廷彻底收拾完了山匪和贪官,新官上任,道上太平,林闲早就筹谋着要走,恰好林家有商队要从山南道经过,便顺便派了两辆马车转道来襄州接上他们回宋州。因为大多数人都看着货物去了,来的只有两个车夫、一个小管事和一个小仆从。启程第二天,林闲在车里与他说话,他满脑子小野猫精,没有听见,于是林闲立刻发了疯,将林今棠从飞奔的马车下踹了下去,差点滚到后面那匹马儿的脚下。他身上被石子磨出伤痕,率先触地的左臂被撞得脱臼,两辆车同时停了下来,管事与仆从赶忙下来查看。他沉默而熟练地接上手臂,抬起头时,恍惚看到小野猫精趴在马车顶上对着他笑。他想:你也跟来啦。然后他去后面那辆拉行李的马车里拎出他用惯的镰刀,钉在了林闲胯间空落落的地方。他说:“我打不过你,但我敢杀你。”林闲当时看他的眼神就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然而自那以后,林闲的确收敛了许多,他发现林今棠依然干活,依然听话,只要不是无缘无故地打他,他便不会还击。林今棠则是故意为之,他的反抗必须有度,一旦超过了林闲能忍受的界限,林闲可能会直接要他的命,他必须控制在林闲不会过度欺负他,又舍不得杀他的这个度上。他行走在一条高悬的绳索上,在试探中维持平衡,在平衡中等待自己长大。很快,无处可发泄的林闲越来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林今棠不再为他试药,他便寻些活物,后来买了奴仆,结果都是没几天都弄死了,怕被林家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敢买太多的仆从。最终,这个疯子终于拿自己来试了药,然后一头扎进了水缸。林今棠回到家,亲眼看到那一幕,他既没有慌乱恐惧,也没有恶人终于要死了的快感,他平静地望着林闲咽了气,只有一种“原来他也不过如此,小小的水缸都能溺死他”的想法。他知道,无论以后还有多少难,至少,他要回到人间了。人间十年,枯木逢甘霖。窗外炸起了烟花,为今日第一响,昭示着长安城今日将锣鼓喧天、灯火通明。哪怕身在河中,也能听见沿岸热闹的声音。每一道声音都在提醒他,曾经那些已经远去了。纪潇紧紧拥抱着林今棠,凑在他的耳边问:“你见过最后一日的夜市吗?”林今棠道:“没有。”纪潇笑道:“那我便带你去看看。”林今棠回西京后也就碰上过那么一次祭神节,那时也就在白日里花了两个时辰随便逛了逛,觉得也没什么稀奇的。然而此时却生出了期待。两刻钟后,他们穿着胡服,带着精巧的面具站在了街道上。林今棠正有些不知何去何从,就看见顶着猫儿面具的大野猫精笑着朝他伸出手。林今棠四下看了看,看到有不少男女都执手而行,有些女子也都着男装,倒也不稀奇。他握住纪潇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忽然觉得这样有点宣誓主权的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大晏皇子,百姓心中敬仰的齐王,此时被他握在手心里。心猿意马之际,纪潇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神:“西京每逢盛节,民间都有个不成文的玩法,这是近几年兴起来的,所以礼部的章程里也没有写。”林今棠问:“什么玩法?”“三问之内,无话不谈。”纪潇道,“夫与妻,父与子,亲近的人之间问三个问题,必须回答。说这是个游戏吧,却也是给平常不善坦诚相见的亲人间一个说体己话的机会。林三郎,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林今棠想了想,竟还挺多,他有许多压在心中不敢问的事情,被纪潇三言两语激起了勇气。他问道:“上次你不肯说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要我自己猜,我猜过了,却想要一个答案,现在可以告诉我吗?”纪潇笑了:“你这么在意这个呀?”林今棠果然遵照规则,格外坦诚地道:“在意,我不安心。”纪潇:“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猜的是什么?”林今棠迟疑着道:“或许……我能占一半……之一半。”他越说越不确定,生怕把自己高估了。果然听纪潇笑了一下:“不对。”林今棠忐忐忑忑地望过去。不远处有锣鼓声靠近,激起一阵高呼,也不知“呼”的是什么。阵阵喧闹中,她的声音却破开阻障,依旧清晰地递到了他的耳边。“我有两颗心,一颗装着爹娘阿姐,亲朋下属,天下百姓。”果然如他所想,她要思虑的事太多了。“另一颗,装的全是你。”林今棠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紧张:“这不就是一半吗?”“不一样啊。”纪潇道,“我没想你时,会想江山社稷,想亲族前途,可想的东西太多了。想你时,便只剩下你了。”作者有话要说: 川乌又名五毒,毒性强,内服祛风寒湿痹,心腹冷痛,关节疼痛,外用镇痛。因为要慢慢揭露林今棠的童年,那些过往像是一种延续绵长、纠缠不休的冷痛,所以用川乌对症,特地选了有毒性的川乌,对应棠棠的反抗。☆、川乌3撩拨完人后,纪潇自己都觉得有点臊,连忙装作如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向街尾,人群已经自发地开出一条道,给游街的人过。林今棠稍微定了定神,才从被勾了魂儿般的状态中出来,跟着她一起望过去。没看到是什么人来了,只知与她交握的手心都要麻了。旁边百姓议论纷纷。“是万花楼的人,那轿子里坐的应该是嫣娘子吧?”“不然还有谁?万花楼如今最受人瞩目的,可不就是这位新花魁了。”纪潇见林今棠一副茫然的样子,便主动替他介绍:“嫣娘子善曲艺,据说是什么乐器都会。”林今棠问:“箜篌呢?”箜篌是宫廷贵族里才见得到的乐器,民间是鲜少见的,因此林今棠才有这一问。纪潇道:“也会,弹得虽然不如宫里专门学这个的,却也算拿得出手。万花楼舍得下本,专门命人造了一架箜篌,嫣娘子就是第一个上手的。”话音落定,就见林今棠神情有些不对——他笑得太刻意了。她轻轻“呃”了一声。林今棠笑着道:“阿鱼见多识广啊。”纪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