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9
改走南边,翻山而过。一队人走走停停,进入了胡人的地方。赵超早有预备,让一众人换上胡人的兵服,假装是押解战俘,跟在李治锋身后走。碰上胡人便让李治锋去交涉。如此数次,有惊无险地躲开了两股盘查兵。李治锋虽不会说鞑靼话,却会说鲜卑语,喝骂的声音十分凶狠,听得游淼心惊胆颤。这一天他们抵达京畿的最南边,意外地发现全是胡人的军营。“糟了,这下可能过不去了。”赵超忧心道。游淼,赵超,李治锋三人进入流州地界,远方的山在烧,黑烟升向天空,灰烬在天底下飘扬,胡人居然放火烧山!这是游淼始料未及的,看来胡人仍在进攻,而天启军正在抵抗。上万鲜卑军筑起防线,拦住了长江北岸,对面便是天启军的阵营。只差一步,就能回到江波山庄了,然而这一步却犹如天堑。“从沛县走。”游淼果断道:“这里我熟,跟着我!”换成游淼与李治锋带路,领着赵超等人穿过茶马古道,远处沛县依旧,城外的路上却多了盘查的胡人,赵超示意不可上前。游淼驻马看了片刻,带他们离开茶马古道,前往碧雨山庄,途经路上的一个食店,他翻身下马,前去敲门,问:“有人吗?”无人应答,黄昏时分,游淼推开门,里面一阵臭味,那食店正是他从前每次出入山庄时,经过喝茶与吃饭的地方。李治锋也记得这里——他曾经下山给游淼找大夫,在店里喝过一碗茶。游淼进入内堂,看到老板娘的尸体睁着眼,尸身已经臭了。数少年纷纷进来,都捂着鼻子,店后还有发臭的鱼虾。游淼转了一圈,见食店里的钱财已被洗劫一空。到处桌翻椅倒。显然是有好几波胡人来过。李治锋抱起老板娘的尸体,带到后院去,把她埋了。140、卷三满江红(二十九)上“跟我来。”游淼带着人到仓库里去,里头空空如也,粮食也没了。他躬身拉开木板,里头是一个地窖,游淼又说:“来,都下来。”地窖空间意外的大,还存放着不少酒,赵超拿着灯笼,说:“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游淼说:“小时候我常和老板娘的儿子在这里玩呢,对付着先睡一夜罢。”游淼把稻草铺开,让女眷们在地窖里睡,赵超便安排一些人睡前院,一些人守后院,游淼道:“我去探路。”赵超阻止了他,说:“天色太晚了,明天再去罢。”这夜游淼趴在前厅的一张桌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李治锋知道他的担心,过来搂着他,两人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醒来时,游淼便翻身上马,让赵超等人留在废弃的食店里暂时躲避。自己与李治锋前去探路。沿途全是黑烟,流州的青峰山已被林火烧成了灰烬,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十余年的茶林,就这么毁于一旦。“老头子的产业全完了。”游淼道:“不知道流州城里的亲戚们现在如何。”李治锋与游淼共乘一骑,闻言只是摸了*的头。游淼止不住地想他爹,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他们仍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而这一片茶林,也是当年他母亲乔珂儿亲手所植。经营了十来年,在他出生时便已种下,就这么一把火,全没了。树没了,还可以再种,但人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游淼想到自己小时候,他爹仍然是疼过他的。小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他爹便在书房里喝茶,喃喃地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游淼去游德川怀里撒娇,游德川便搂着他,摸*的头。想到这些,他心里便忍不住的难过,自回了流州,他几乎就没给过老头子什么好脸色,最后一句还是三年前的上元节,回家吃饭时与老头子吵了起来,咒他快点死。到得他上京赴考,老头子还让乔珏给他捎钱,夸他长进了。李治锋抱紧了游淼,游淼摇摇头,李治锋便道:“别哭,人都要离开父亲的。雏鹰离巢,天经地义。”游淼想起李治锋也从未朝自己提过他的父亲,便擦了擦眼泪,说:“你爹对你怎么样?”李治锋想了想,说:“他从来不与我说话,也很少与我大哥说话。”“从来不说?”游淼诧道。“有一次,在很小的时候,我打了只鸟儿给他看。”李治锋说:“他说‘好’。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某个晚上他病死了,大哥不让我去看他。”犬戎王居然是这样的,游淼有点意外,他又问:“你娘呢?”李治锋道:“我娘是个汉人。”游淼:“……”“你娘是汉人?”游淼道:“能找到她么?”李治锋摇摇头,说:“我娘是被犬戎人掳来的,回去她的村子里后,没几天就死了,埋在月牙泉边上。”游淼又问:“你大哥呢?”李治锋道:“他母亲来自一个塞外的小族,我只知道这些。”游淼叹了口气,说:“你对你爹可能没多大感情……”“我懂你们汉人的孝悌。”李治锋如是说:“你以前读书的时候给我解释过,不过犬戎人不用奉养父亲,再说了,你父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必过于悲伤。”仁、义、礼、智、孝,游淼知道这是汉人才有的观念,塞外部族很少接触这些,有的野蛮人甚至会父子相残,而有的部族则靠亲情来维系家庭。他有时候很难去想象,游牧民族没有孔孟,没有书本,难道就不像是生活在一片人性的长夜里么?雕栏画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带走金银等东西。汉人也是在圣人先贤著书立传后,方慢慢形成自己的规矩。而一个有书,有文化的民族,不是应该日益强盛才对么?为什么会毁在如此落后的蛮夷人手中?“到了。”李治锋说。碧雨山庄近在眼前,游淼猛地清醒过来,抬头看那块匾已落在地上,被踩成两半。他甚至不敢进去看,李治锋问道:“我进去?”游淼道:“一起罢。”他的声音发着抖,李治锋抱着他,令他平静下来,驱马进入山庄正门。兵荒马乱的景象,整个山庄全毁了,似乎经过了浩大的洗劫。炭化的群山笼罩在湿润的云雾里,簇拥着这个破败的山庄。大厅窗户破碎,书画被撕坏扔在地上,所幸没有尸体,游淼下马,朝着花园里走,穿过走廊时被吓了一条。管家死不瞑目,抱着柱子,被乱箭钉在柱上,游淼避开他,认出是王氏带来的新管家。他继续朝后院走,看到几个肚破肠流,被踩死的家仆。李治锋始终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游淼嘴唇发着抖,最后喊出一声。“爹——!”游淼声音里带着哭腔,空空荡荡的山庄却无人应答,他跑过回廊,推开父亲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挨间*门,值钱的东西全被洗劫了,却没有尸体。他渐渐平静下来,找遍整个山庄,连后山的小路都去了,最后确定父亲与游汉戈等人不在这里,终于松了口气。已是过午时分,游淼坐下来思索,现在定下心,看样子他们都提前跑了。当然也可能是被抓走的,但胡人抓他们做什么呢?连管家都杀,丫鬟小厮们不可能逃得掉。唯一的解释是游德川提前就跑了,而管家和那几个家仆留下看家,结果被入侵的鞑靼人杀了。游淼起身,回到父亲的房内,朝李治锋说:“搭把手,把衣柜移开。”李治锋试了试,把衣柜掀了起来,扔到一边发出巨响。游淼伸手去探,摸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格子,抹了半天,里面什么也没有,放心了。李治锋说:“是什么?”“地契,借据,银票。”游淼浑身力气都用光了一般,倚在李治锋身上,说:“老头子先一步跑了。”141、卷三满江红(二十九)下李治锋点了点头,游淼确认后山通路没有胡人把守,便回去传讯,让赵超等人启程,穿过山庄,沿着后山小路出去,前往安陆村。路上游淼不敢打火把,一行人静悄悄地连夜赶路,及至碰到前方大批的军队,赵超忙让所有人躲到道路两旁的野地里去。孰料过来的人说的却是汉话。“走快一点!”“当心前面!”“禀告王大人!有马蹄印记!观蹄印应当是汉人的马匹!”听到这话时,游淼全身一阵发麻,那是激动带来的不知所措,赵超忙起身喊道:“前面是哪个队伍!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过路的兵士停下,纷纷架弩,一人冷冷道:“羯人的探子?放下兵器!”“王勇?是不是王勇?”平奚听到声音便起身,跑出大路,大声道:“我是平奚!”“平侍郎?!”那将领几乎难以置信,失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在做什么?”赵超上了大路,跃上中间,余人纷纷出来,游淼要起身,却被李治锋按着肩膀,缓缓摇头,游淼点头,知道其意。王勇这一惊非同小可,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朝赵超抱拳,道:“三殿下!聂将军正在前线抗敌,今夜准备偷袭羯人敌营!”聂丹没有死!游淼登时眼前发黑,太好了,聂丹没有死,赵超立即上马,说:“快带我去见聂将军!”这时候李治锋才从草丛中起身,少年们个个喜极而泣,颠沛流离数月,终于见到了自己人。王勇边走边解释,五胡打到长江,现在正在与汉人争夺流州北部的大片土地,短兵相接近十次,朝廷撤进了扬州,大军在扬州筑起边防。聂丹则带着两千兵马,游走于流州,正准备伺机突破防线北上,寻找流落北方的皇族。扬州的官府内,南逃的士人们群龙无首,各个人心惶惶,胡人招降江南六地,沛县县令自知不敌已率全城军民投降,扬州幸有孙舆镇着,力排众议,让聂丹带兵抗敌。游淼的激动之情难以言喻,王勇将众人带到前线,这里的局面十分混乱,双方正在交战,天明之际,甚至分不出哪里是自己人,哪里是胡人,喊杀声震天,王勇吼道:“弟兄们,保护三殿下与公主!随我杀回去!”“三殿下回来了——”兵士们齐声呐喊,杀过了敌线。“三殿下归朝——”“三殿下归朝——!!”那一声在黑夜中几乎是一呼百应,破晓时的黎明,阳光洒向大地,天启军听到这句,都是短暂一顿,赵超喝道:“弟兄们——!随我杀!”两百人的队伍冲进了敌阵,羯兵不知发生了何事,以为来了援军,纷纷撤兵,撤离时又自相践踏,当即大溃,王勇带兵就这么冲过了两军交战的前线,己方后阵被惊动,以为被冲了阵,无数兵士包抄过来,游淼大喊道:“别放箭!自己人——!是自己人!!”“自己人!”场面一阵混乱,越来越多的士兵围过来,守住大营,一名将领排众而出,喊道:“三殿下!”那是聂丹的声音,游淼疲惫地出了口气——回家了。整个军营里都惊了,凡是路过的地方士兵都在朝赵超行礼,聂丹把诸人带到中军帐内,游淼已困得说不出话,却不得不支撑着,陪他们议论军情。“吃的有吗。”赵超说:“先让他们歇会。”“不能歇。”聂丹说:“羯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成败在此一战。”赵超说:“江北的地形我不熟,是不是能……”游淼眼皮直往下掉,听着听着就撑不住了,他倚在李治锋身上,靠在帐篷角落里。李治锋说:“吃点东西。”游淼推开李治锋的手,睡着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李治锋还在身边,远方传来声响。“过江!”赵超揭开帐帘进来,说:“现在走,先把你们送回江南去。”“又要输了吗。”游淼已经麻木了,咂巴着嘴问道。“别晦气,有聂大哥在,不会输的。”赵超道。“他怎么没死?”游淼又问了句。赵超无奈了,李治锋拍拍游淼的背,让他坐起来。“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赵超哭笑不得道。游淼还记得当时在朝廷上,所有人都以为聂丹死了,而聂丹的死讯直接导致了京城那场大败,接下来是士气低落,帝君不顾一切地出城南逃,鞑靼人有机可乘,杀进了京师。赵超道:“当时聂大哥受伤昏迷,被一名胡人猎户抓走,那家猎户拿了他的东西,又被鞑靼人买去,才出了此事。快,起来,别睡了,先回你家去!我和聂大哥要回扬州府找人。”游淼听到回山庄,马上一个激灵,踉跄起身穿好衣服。北边暂时停战,打得天昏地暗后双方不分胜负,前线有人陆续撤回来,兵荒马乱的,赵超把游淼送上车去,游淼稀里糊涂,与李治锋在车上朝着南边退走,一直退到江边,聂丹骑马过来,在江边纵马一跃,上了渡船。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