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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烟杆在吴祖清下巴一挑,旋即施施然走到围坐中央,她眼波流转,“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她招手示意众人拍打节奏,摇摆而舞。漂亮旋转,站定,她睥睨众生般,“……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里。”这时,室外响起喧闹,障子门透着熊熊火光。离得近的人打开门,骇然道:“走水了!”香取旬犹疑地看了蒲郁一眼,忙道:“快走!”起火的是隔壁房间,火势延回廊上泼洒的油猛扑过来,纸烧成灰,门框塌下。安全出口只得后方庭院。艺妓们的惊叫中,一官员率先跨出去,却应枪声倒地。“不好!香取先生,是冲着您来的!”便装特务护在香取身前,目力寻找庭院里的杀手。蒲郁正要抽出裙摆下的枪,猛地受钳制。吴祖清压低声,“这叫不添乱?”蒲郁施以肘击,可吴祖清浑然不觉痛似的,紧紧将人锢在怀中,另一只手抬枪,随时准备扣下扳机。浓烟滚滚,枪弹无影,他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成事?”蒲郁还不懂是为何意,眼见火烧到近处案几,装模作样喊道:“再不走来不及了!”确是如此,香取等人在保护下逃向庭院。藏在繁茂草木后的行动科人员现身,双方正面对战。吴祖清携蒲郁小心前移。悬梁坍裂的瞬间,香取旬身边的特务与官员中枪倒地,香取旬暂无庇护,对方逮住机会就要接近。吴祖清两枪擦过去,令其却步。蒲郁震怒,后蹬腿挣脱吴祖清的束缚,迅速摸枪。吴祖清反手去夺枪,二人一时间拳脚相向。她咬牙切齿,“休想碍事!”吴祖清没法再让下去,逮住破绽,一手握住蒲郁的脖颈,将人拉回怀中,“你不要做太过了,到时你我只能同归于尽。”“好啊,那就——”未说完,蒲郁怔住了。爆炸轰响压过枪声与叫喊,烟雾弥漫,接着全副武装的机动队闯入庭院,无情扫射。其中一支分队护送香取等人自石板小径安全撤离。蒲郁被吴祖清拽着同往。匍匐于灌木下的男人艰难地伸出手,蒲郁还没动作,身旁的日本士兵便以刺刀了结了他。见过生死,可看见战友死在敌手,而自己无能为力。蒲郁觉得缺氧,呼吸愈来愈急促。吴祖清打横抱起她,跟着香取旬至后巷,迅速乘上一辆军用吉普车。“小郁。”吴祖清抚蒲郁的背脊。效果甚微,他俯身对唇渡气。蒲郁连连咳嗽,像是将浑浊废气吐了出来,终于缓过来些许。“蒲小姐无碍罢?”车厢对坐的香取旬道。吴祖清一顿,对香取旬垂首道:“对不住,香取先生,我未能识破敌人的诡计,扰您烦心了,甘愿受罚。”“罢了罢了,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你救了我,应当受赏才对。”香取参与计划惨无人道的细菌战、毒气战,吴祖清何尝不想除之。按兵不动,就是因为疑心香取日常配备的警力只是掩人耳目的把戏。今日之况证实了,香取秘密握有好几支机动队,且耳目遍布所到之处。香取但凡有一分危险,机动队会迅速反应。只有香取自知这一秘密部署,军统探得再广再深也查不到。即是说,没有傅淮铮的意外,原定暗杀香取的行动也必然失败。失败过去的胜利全不作数了,蒲郁对前路感到绝望。今日,如同昨日,是史书上茫茫的一页。半夜,吉普车停在了香取府邸。和风浓郁的厅堂里,四个警卫分别守在门窗前,吴祖清站在落地灯旁,难以安坐。香取旬请蒲郁单独谈话,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小田切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挥也挥不开。茶室里,蒲郁与香取旬对坐在棋盘两端,“昭和棋圣,蒲小姐可有听说?”“我不懂棋。”“和吴处长只一字之差,吴清源。”其实蒲郁知道,此人儿时是北洋军阀某位将军门下棋客,人称“神童”。后得到日本棋手赏识,赴日进入棋院,与高段棋手对弈,开创“模仿棋”。他在棋盘上大捷,振奋民族,人们终于有处扬眉吐气。香取旬又道:“围棋世界,一人就是千军万马,可所向披靡。然而现实世界,一个人的力量太渺茫了。”“香取先生说得是。”香取旬分执黑白子,复原棋圣十番棋的第一局,“下棋的人讲棋力,定心亦是棋力之一。棋盘之外,却是人心难定。蒲小姐以为呢?”蒲郁佯装不解意,道:“看来香取先生有烦心事?”“军统为了区区一个小头目,出动这么多人来对付我,不就是困于心而看不清轻重?”香取旬落下黑子,抬眸看着蒲郁。蒲郁从容道:“对香取先生来说,什么轻,什么又重?”“不要急着问我,问问你自己。”香取旬露出笑。“我终究是生意人,自然重利益。”“我想,吴处长不这样看。”蒲郁停顿片刻,道:“谁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可以出卖结发,说不准也可以出卖吴先生。如您所言,现实世界一个人力量有限,我一介妇女只得奉利为生存之道。”香取朗声大笑,“同蒲小姐论哲学,看来是我的错了。”“我没什么学问,数得来的就只有钱。”蒲郁指了下棋盘,“这些棋子变成钱币,兴许我也能看明白。”“你就当它们是钱币,依你看,谁会胜?”棋局已近终点,蒲郁道:“白子胜。”“实际的这一局,棋圣执白子以两目胜。”香取旬忽然有些好奇,“你怎么判断的?”“其实不是什么会计算法。”蒲郁笑笑,“因为……您执黑棋的时候,似乎总在想黑子如何取胜。”香取旬敛下瞬间的杀意,道:“那么你认为黑子有取胜的机会吗?”“已成定局的事,再论输赢没有意义。”蒲郁道,“香取先生,落棋无悔。”“这叫复盘,复盘是为了向前看。”蒲郁这四两,终究难顶千斤。她压抑情绪,道:“香取先生,恕我斗胆,虚无的东西对我来说着实无趣,我们还是说些别的罢。”香取旬逮住破绽,落下制胜棋,“说什么好呢?不如说说你在小田切家的趣事。”狡辩不会有好结果。蒲郁垂下眼睫,不语。“我也曾寄宿小田切家,很美好的学生时代呢。小田切那家伙,打小就流连女人间,靠父亲获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