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金丝雀娇养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有遐想。

然昨夜,却格外不同。

他昏沉的梦境里,那道婀娜倩影不再模糊遥远得难以触碰,竟变得异常清晰。

清晰到,伸手便能摸到一缕芬芳秀发,垂首便能触到一寸温柔肌肤。

隐约间,甚至瞥见她洁白如凝脂的左胸口处,赫然躺着一朵形如梅花的朱砂痣。

那朱砂痣鲜艳欲滴,在摇曳烛光下闪出艳丽光泽,令他一面沉于旖旎梦境中,一面冷汗涔涔,最后陡然惊醒。

分明只在婚仪那日见过一面,如何梦里的她,千姿百态,栩栩如生,仿佛他的确曾经历过一般?

刘澍恩等未察觉他的怪异出神,方渡浮桥,登秦淮北岸,便被此处往来络绎的行人,与鳞次栉比的店肆吸引住。

“到底是帝王都,繁华热闹,北边乱作那般,此地仍是安逸。”数人说得忿忿不平,心思却早已被引走。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驱马上前,道:“使君,今日入城,兄弟们都未喝过建康的美酒,未赏过建康的歌舞——”

话中试探请求之意,不言而明。

郗翰之望着身边十余张粗糙疲惫,却难掩兴奋的面目,这才稍稍回神。

想来这一载日夜劳累,已令众人疲惫不堪,此时骤然松懈,还有些难适应。

昨夜的荒唐梦境,定也是因此缘故。

毕竟,他对这门婚事本就是极满意的。

如此,他遂不再多想,只肃然道:“建康不比别处,听闻长干里颇多王侯士族流连,到时定不可与人争执寻衅。”

如此,便是准他们夜里吃酒玩乐。

刘澍恩等闻言,黝黑的面上满是欣喜,纷纷抱拳道:“多谢使君,我等定谨记使君之言。”

郗翰之肃穆面色渐缓,重复笑意,扬起马鞭冲北方指道:“夜里再去吧,此时天色尚早,且先回府休整沐洗。”

说罢,一行人催马继续往北行去。

他虽已为使君,却不比那些士族出身者,家财万贯,自小便拥宅邸天地,钟山脚下那座宅邸,也是两年前为了成婚才置下。

两年间,他居住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以这一路,还向路人问了数次,方寻到地方。

高墙之间,大门紧闭,未如众人预料般早早洞开。

刘澍恩自觉翻身下马,上前叩门,高呼:“使君归来了!”

郗翰之缓缓自马上步下,牵着缰绳的手莫名的紧了紧。

高墙之后的宅院中,正住着他的新妇。

昨夜梦境中的朦胧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他心口狂跳,双目幽深,紧紧锁住大门处,仿佛能透过那道厚重大门,望见那妇人翘首等待的模样。

片刻,大门被从内打开。

一陌生的年长仆妇步出,蹙眉望着门外灰头土脸的一行人,许久方将目光落在郗翰之身上,躬身试探:“使君?”

郗翰之冷冷点头,将缰绳交给仆从,也不顾那仆妇异样的目光,快步入内。

然而这一路行去,直至入了院中,也未见到预料中那道绮丽倩影。

他双眉越蹙越紧,步入寝房中。

屋中仍是空无一人。

此时,那年长仆妇方匆匆跟来,小心询问:“使君归来,可觉劳累?是否需备浴汤?”

郗翰之望着空荡荡的寝房,静默片刻,并未回答,只问:“夫人不在府中?”

那仆妇道:“夫人一早便入宫去见太后了,想来不久便要归来。”

原来未特意等他归来。

他心口莫名冷下。

作者有话要说:  郗翰之:说好了小娇妻在家等我呢?

☆、冷淡

宫城以北,宽阔的街道上,长檐车缓行而过。

阿绮斜倚车中,素手托腮,正望着道边景致,微微出神,本是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眸,此刻正红肿。

方才宣训殿中,太后的话,犹在耳边。

她说:“阿绮,你莫看舅母贵为太后,实则处处为人掣肘。陛下年岁尚小,我须得好好替他守着江山。”

“我养育你这样多年,自然心疼你这般下嫁,那日反对你们的婚事,也是出自肺腑。”

“可是阿绮,你莫忘了,这婚事,是你父亲亲自定下的,而你夫君,如今也正可供陛下驱策。”

“阿绮,念在舅母抚养你多年的情分上,你便当是帮一帮舅母,帮一帮陛下,莫要任性,可好?”

……

话已至此,阿绮再不能反驳,只是想起前尘旧事。

那时她被表弟萧明棠囚于浮屠之中,也曾千方百计给太后传信,盼其能念在多年的旧情,出手相助,救她于水火。

只是她苦等二载,也未等来半点回音——太后从此再未入同泰寺。

她总想,定是她的书信从未到过太后手中,才会如此。

今日一早来求太后允她和离,也是抱着最后的期望。

毕竟如今的世道,士庶天隔,几无通婚,而鲜有的几桩婚事,也多以和离告终。

况且当日父亲替她定下婚事时,太后也直言反对,直至她及笄前,都多次言及,不愿她下嫁郗翰之。

她总以为,太后待她,总有几分真心。

可经今日之事,方知事实并非如此。

譬如前世,天子屡屡出入同泰寺中,时常逗留整夜,身为天子生母的太后,如何能不知?

她被幽于浮屠中,本是士族间人尽皆知之事,太后若当真心疼她,哪里会视若无睹整整两年?

细细想来,当年母亲病故,太后主动将她接入宫中抚养,固然有疼爱之意,可更多的,当是要以她这个独女,来牵制时已手握权柄,镇守在外的父亲。

太后与父亲不同。

父亲将她许给郗翰之,是真心爱重他的才勇,不计较他寒微的出身,对他寄予厚望。

而太后,从始至终,都因郗翰之的出身,鄙之弃之,却偏因他有旁人不能及之将才,不得不用。

愿意将她嫁给郗翰之,也不过是因顾及士族们的脸面,不肯令一个寒门竖子身居高位,借她崔家女的身份,稍稍安抚他罢了。

阿绮愣愣望着车外,红肿双目再度浮起一层水光。

今日想通了也罢,从此不再多有奢望就好。

犍牛已不知不觉间将车拉至府外,翠微将杌子搁在车边,才将阿绮扶出,府中老妪便匆匆行近,正是方才替迎郗翰之入府者,唤做戚娘。

只听她低声道:“女郎,使君已回来了,见女郎不在府中,似有些不悦。”

阿绮面色冷淡,闻言只脚步稍顿,便又继续入内。

“无妨,不必理会。”

戚娘一惊,一早便觉女郎有些不对劲,此时听她对郎君如此冷淡,更觉奇怪。

她悄悄望向翠微。

翠微轻叹一声,经这半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