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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了。秋枕梦抱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小哥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多不好。”她尽可能和缓着语调,轻柔道:“你知道那段时间我多担心吗?每次你回来都要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做梦也能梦见你变成一副骨头架子。”其实就算是现在也还很瘦。她能轻易地将他圈起来,明明是个男子,腰比她还要瘦上好几圈。汪从悦没有说话。秋枕梦的怀抱很舒服,软软的,像一团云。他恨不能就长在她的怀里,和她长长久久连接在一起。但是他不能。他甚至听得到冥冥中传出的唢呐声响,为他奏起一支丧乐。无所谓了。汪从悦想。他给她留下了房舍田产,托司礼监好友暗中照顾,足够她带着孩子衣食无忧地过完余生。甚至不需要她来为他送行,只要她安安稳稳地住在青云观里赏花祈福,走也能走得更安心些。秋枕梦其实挺爱哭的。有他在,还可以哄一哄,逗她笑,没了他,她便只能忍着,将所有委屈烦难咽下肚子。生活对她已经如此苦难,是以他临走前,是不需要赚得她半滴眼泪的。卧房里安静了很久。秋枕梦忽然说道:“小哥哥,那幅圣上的像,是不是岭女绣?”“是。”她长长吸了一口气,从床上支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汪从悦:“那正好,我可以进宫辨认绣品。”“我的绣品是独一无二的,就像小哥哥的画一样,”秋枕梦自豪地说道,“把那东西拿到我眼前,是骡子是马,一眼便知。”汪从悦的视线中,陡然晃进独属于少女的美妙弧度。他连忙错开眼,劝说道:“妹子,别想了。皇后娘娘病着,不许打扰,我哪里求得到带你入宫的令牌。”秋枕梦并未被他绕过去。“皇后娘娘的权力,不就是圣上给的?宫里圣上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你去好好求一求圣上不行吗?贤妃娘娘跟他那么多年了,他肯定也不舍得吧?”她一连串地问,问得汪从悦嘴里发苦。“我不敢。”他终于说。他怎么可能敢呢。对比过行巫蛊事的绣品,以及秋枕梦的绣品,他早就发现,那幅圣上的像,连落针的角度,都与秋枕梦一般无二。由他一样样调查便可,这是最稳妥的方法。如若带秋枕梦进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倒还罢了。如果不能,那么他们两个,以及冷宫的贤妃,只怕当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小哥哥为什么不敢?”秋枕梦的问话一句接着一句,咄咄逼人,令他想敷衍过去都毫无办法。汪从悦阖了眼,有些无力地说:“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何必孤注一掷呢。”眼下似乎已经到了。圣上不知何时要处置他。贤妃也不知能否熬过夜夜严寒。可他还生着些可笑的妄想。想着还能似从前那样,再抓住一两个涉案的人。这次便不送去刑部了,而是押送到皇帝寝宫。到底是在害怕罢了。害怕最后的底牌,也不能带来沉冤昭雪的希望。“小哥哥,你让我去青云观里看菊花,带着孩子住上几个月。”秋枕梦不依不饶,在此时生出了超乎寻常的敏锐,一针见血:“已经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小哥哥。菊花能开多久,眼下花期快要过了,赏个花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更别说祈福。你是不是想送走我们,等几个月后回家了,你这个人就没了?”汪从悦被这逼问,问得喘不上气来。他轻声道:“妹子,有时候你得糊涂一点。这世上傻人有傻福,糊涂点没什么不好。”这就已经是默认了。秋枕梦恼怒地瞪着他。她咬牙问道:“小哥哥,你又把我往外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说着,秋枕梦声音不自觉就高了,颤颤的,眼眶一酸,泪就流了下来。汪从悦心头翻卷着难过。他又把她弄哭了。他连忙也坐了起来,顾不得两人上身都没穿衣裳,抱着秋枕梦,将她揽进怀中。“妹子,你别哭了,圣上……”他到底不敢胡乱说皇帝的不是,只能道,“九死一生的事情,我舍不得你去,也不敢牵扯你。”“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自己家的人?”秋枕梦锤了他两拳,还是没舍得用力气:“这事涉及到我了啊小哥哥,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担着一切,把我扔到一边去?你是不是又想赶我走了?”汪从悦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秋枕梦哭了一场,心情才稍微平静。她攥着汪从悦的胳膊,很认真地问:“小哥哥,我就不能和你同甘共苦吗?”汪从悦抚摸着她的手僵住了。“妹子,你从前够苦了,”他也很认真地回答,“何必再去讨一回苦。”他想结束这个话题,怀中的少女忽然用力抱住他,将他按压在床榻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场过于粗暴的亲吻。少女几乎是撕扯着他的唇,以一种近于将他拆解掉,吞入腹中的势头,咬得他只觉出了深刻的疼。汪从悦只能强忍着这场发泄,任凭湿漉漉的铁锈味一丝丝漫进口中,又被少女的舌卷走。他甚至有些发抖,但被她更加用力地禁锢住,动弹不得。如果这样就能让她消消气也好。消了气,就不会再纠缠着,问那些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了。汪从悦忍了许久,这场啃咬撕扯仍未结束,禁不住疼得一声闷哼。他唇上撕咬的力道渐渐轻了,换做很柔和的亲吻,是一种带着悸动的温存,将那些残余的痛楚一一抚平。“小哥哥,你想让我同甘,我偏要共苦。”秋枕梦终于放开了他,执拗道:“料想张公公养子有其他宦官的门路,我备上重礼求一求,进宫还是容易的。”汪从悦抿着唇。他唇上定是伤了,或许还不止一处,浅淡的腥甜于舌尖蔓延。“妹子,你就不能听我一句话吗?”汪从悦有些无力地问她,“你好歹也听上一听啊。”少女伏在他胸口,同样以无力到痛苦的语气问道:“小哥哥,你可不可以再信任一点我的手艺和眼光?”秋枕梦声音带着哭腔:“小哥哥,你就不能拼上一把,走一次险路吗?孤儿寡母过日子太苦了,我已经过够了,再也不想重新来一次了。”汪从悦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