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十二年,故人戏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像是怕勾出她的愁怀,他不再说了。

“说到小姐,今夜那个才是真的。”她忽然说。

傅侗文忍不住笑:“你一说,头又疼得厉害了。”

“我不过随便说说,”沈奚口是心非,扭头瞅窗外,“你这样硬撑着不是法子,我还是去催一催,至少给你端杯热茶来。”

她把黑貂皮都盖到傅侗文身上,越过他的双腿,要下榻。

腰上一紧,傅侗文竟把她抱了回去,沈奚好笑:“我没生气啊。”

他的下巴颏压在她的肩窝上,低声说:“是我理亏。三哥这个人也要颜面,对着你更想要留着面子。”

可惜沈奚偏就见到了最落魄时的他。

无权无势,生意尽数落在父亲手里,被绑缚在院子里,出个门,十几把枪日夜守着。

“晚上去送她,也是我父亲安排枪跟着的。方才车坏在半路,人不能下去,只好在车上干坐着,这是要拿枪逼着我去结婚。三哥这个人,为钱连命都看得很轻,你也知道。在过去,结个婚不是要紧的事,可你在这里又不同了。”

他默了会,又说:“眼下要如何解这一局,我也只好说同你说句实话,要先走走看,她回来也有好处,能助我脱困。”

傅侗文的话并不假。

这院子里的人,全是他回来前换过的。除了作为私人医生的谭庆项,还有老夫人赏的万安,就只剩下沈奚是他的人了。内有无数双眼,外有无数把枪……

辜幼薇回来对他的帮助有多大,不必他说,沈奚也能想到。今天六小姐的那句话,至少提点了她,是辜幼薇能让傅侗文提早被放出去的。

“时局一日一变,四个月荒废在这院子里,我也是心急如焚。方才和她说了两句,才知道蔡将军已经南下反袁。我这里,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停到这里。

书房里,静的出奇。

炭盆里噗地一声轻响,有炭断作两截,烧成了灰。

沈奚没料到自己小小一句醋意的消遣,让他道出这一番肺腑之言。

“女孩子吃醋……是正常的,你又不是不懂。我要觉得你不值得,我不会来找你,也不会留下,”沈奚轻轻缓了口气,说:“我想求的,要只是今生今世的婚姻,那今天我会和你要个道理。可我和你求得是一样的东西,所以你做的、说的,我都能懂。”

过去她就觉得,如果一个女人求得的是平安幸福,那她跟了一心报国的男人,是委屈的,委屈了自己。可如果大家都求得是强国安邦,就无所谓委屈和牺牲,两人是一个目的,同一个志向,那就无所谓牺牲和委屈,都在尽自己的力,去在做这件事。

“就像谭先生,他愿保你平安,不只是因为你们是朋友,更因为志向相同。我也一样,”沈奚难得说这种慷慨激昂的话,先不适地笑了,“我喜欢你,也不止因为你讨女人喜欢。”

什么鬼话这是。沈奚脸一热。

傅侗文微笑着,看她,也不做声。

有人在叩门框。

她把他的手拨开,人穿了鞋下地,理着衣裳。

“慌什么?”谭庆项端了药碗进来,“我一个西医,你俩就是脱光了在我眼前,我也不会稀罕看的。”

沈奚窘红了脸,刮了一眼谭庆项。

“瞪我做什么?”谭庆项把药碗往傅侗文手里一塞,笑着问,“我说你们在船上睡,到广州睡,在这里也睡了大半个月了。你怎么还和大姑娘似的?每回我一进屋,都一个动作。”

谭庆项学着沈奚,慌忙拽着衣衫下摆,掌心滑过前襟,铺平褶子:“没错吧?”

“越说越不像话了,”傅侗文笑着,把药碗还给他,“让万安也进来。”

趁着谭庆项去唤人,他还不忘去瞧瞧她。

万安进来,行了礼。

“明日起,你教沈小姐打牌。”

“哦,”万安懵懵地看向沈奚,“沈小姐想学哪样?”

沈奚也茫然:“是三爷的主意,你问他。”

“姨太太和小姐们喜欢的那些,全都教会她。”傅侗文说。

“是。”

“下去吧。”

“是,”万安犹豫,“卧房收拾好了。”

“今夜睡这里,你安排一下。”

“这里?”

这里?

两人同时看向傅侗文。

傅侗文从塌上下来:“是,就这里。”

万安没多话,立刻出去唤人添了炭盆,又收拾卧榻,被褥枕头都给他们铺好了,把干净的睡衣放在枕边上,带人离去。

“学打牌做什么?”她奇怪,“我在纽约也跟着婉风他们玩过,不过是西洋牌。”

“西洋牌也好,骨牌也好,都学一点。以后能帮上三哥。”

能帮他自然好,她没多想。人到床边上,看到他刚刚拿在手上的书,?

“怎么忽然看这个?”沈奚难以想象。

“哄你高兴用的,”他笑,“方才下人在,不好说。”

沈奚愈发困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一只孙猴子西天取经,怎么看他的措辞,倒像是晚晴□□?

傅侗文本是拿了睡衣要换,见她追着问,就把那书拿过去,人也坐在了卧榻边沿。拽着她坐在自己身前头,环抱着她,在她眼前翻书。

“找给你看。”他说。

沈奚眼见着他翻到了七十二回上——

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

盘丝洞?她隐约记得是讲蜘蛛精的。

傅侗文的手指顺着下去,停在一处,她定睛想看,却眼前一花,书被他合上了。

“罢了,还是不要看的好。”他丢开书。

沈奚去捡回来:“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什么?”

“闺房小话。”

唬什么人,这是西游记。沈奚才不信:“从来不说真话。”

傅侗文笑着,侧躺到枕头上,头枕着自个的臂弯,笑说:“我对你一贯是真话,”说着还要拉她的手腕,“不让你看,总有不让你看的道理,好了,不看了。”

他越笑,她越不信。

沈奚避让开他,翻得更快了。

终于翻到七十二回,记着他方才指的地方,细细看下去,正是孙行者偷看蜘蛛精洗澡:“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玉体浑如雪……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xue……”

天。好好的斩妖除魔八十一难,把一个妖精洗澡写这么细致干什么?

傅侗文调笑的目光,弄得她是合上书也不是,丢掉书也不是,只好装腔作势地手指继续滑下去,佯装还在找寻。

他笑着坐起,凑到她肩上:“信我了?”

她合上书,“嗯”了声,被那密密地三列小字弄得心虚,胡乱应对。

傅侗文轻轻拉了她的身子过去。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她人也拘谨了。

他笑,低俯到她脸边说:“你这样低着头,倒像大姑娘被人绑上轿,头一回上三哥的床。”

“……你倒不头疼了。”她嘟囔。再厚的脸皮,也能被他磨到薄了。

“头疼也误不了这个。”他又笑。

厚重的棉门帘外是无人的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