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折锦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事在胸中翻腾,秦素的哭声却是未停,显得极是哀痛。

冯德放下袖子,一面哀嚎,一面往秦素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素心中微微一动。

光顾着哭,倒将更重要的事情忘了。

她一面拭泪,一面便站起身来道:“冯管事,可有斩衰?”

冯德被她说得一愣。

斩衰为不缝边的粗麻孝衣,乃重丧之服,秦世章为秦素之父,按陈国制,秦素是要为他服斩衰的,她的话并没说错。

只是,冯德却没料到秦素竟直接问了出来,一时便有些愣怔。

秦素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哭着续道:“惊闻父亲身故,女心大痛,一时哭得忘情。家中只备了素服,故向冯管事乞斩衰,想母亲定是安排周全的。”

三言两语,堵上了所有缺口。

冯德此时简直就是骇异,连哭都忘了,只看着秦素发呆。

方才他确实是想就秦素的衣着发难的。秦素今日的穿着虽非丽服,却也不是布服,就这么着跪哭亡父,于礼不合。可他万没料到,秦素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尤其那最末的一句话里,竟似大有深意。

他无法掩饰心中诧然,呆望了秦素好一会方才醒神,立时换上一副哀色,垂首道:“有的,东院夫人已提前备好了,我这便送来。”说着便起了身,吩咐人去车中取粗麻丧服。

东院夫人便是林氏,因秦府一夫二妻,又不好真的分出大小来,故家中仆从便以“东院夫人”、“西院夫人”区分两位正室夫人。

见冯德去了车旁,秦素亦叫阿妥与福叔起身,令他们去裁白巾、换帐幔、撤摆设,布置香烛、白幡,将堂屋设成灵堂,又叫福叔向冯德要钱,有不足的便当场向庄民购置。

不一时,斩衰送到,秦素回房换了,复又行至堂屋拜祭,一应跪拜、燃烛、敬香,礼节合宜、法度严整,极有士族风范。

见秦素虽然悲痛,然布置人手、安排拜祭诸事却是一丝不乱,冯德心中更是讶异。

这样的秦素,与他所闻所知的秦家六娘,直如两个人一般。

他盯着秦素瞧了半晌,始终寻不到半点不合规矩之处,便也歇了找茬的心思。

接下来的事情于他而言才是重中之重,刁难秦素倒在其次。

于是,从布置灵堂开始,冯德终于显示出了士族仆从的圆融老道,不仅取了斩衰,还将准备好的香烛、草席等物也拿了出来,又交给福叔一些金,供他向庄民买杂物。

哭祭一番过后,秦素方延了冯德于次间入座。

冯德此时对她早已不敢小视,虚虚地搭了一角椅边坐了,并不托大。

秦素见了,倒对他高看了两分。

此人之所以深受林氏重用,果然有其原因,只这份看眼色、辨风向的能为,便已超乎出众人。

二人坐定,秦素便当先开了口:“冯管事一路辛苦了。不知父亲因何亡故,还请告知。”说着又将衣袖按住了眼角,语声悲咽。

冯德站起身来,面色含悲,沉声道:“郎主是在田猎时坠了马,掉下了山崖。”

秦素闻言便又哭了起来,阿妥与福叔亦陪着垂泪。

冯德劝慰了秦素几句,又道:“东院夫人交代,请女郎明日返程,马匹与草料我已交给阿福了。”说罢自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双手奉上:“这是东院夫人赠的路仪。”

阿妥上前接过锦囊,秦素看也不看,只点头致谢。

锦囊里应该装了五十金,足够这一路车马用度。

第017章欲行险

秦素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脸的感激。

林氏在银钱方面从来都很大方,只是,这用词也太过生分。

秦素始终还是秦家的女儿,林氏却偏要以“赠”字论,这是时刻不忘提醒她外室女的身份么?况且,这些钱终究不是林氏挣的,她自然用得不心疼。

冯德又恭声道:“东院夫人有令,叫我传过信后立即回转,府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置,如此,我便不能陪女郎回去了。东院夫人已安排了四名健仆,他们会一路护送女郎回府。”

健仆?护送?

秦素十分想要笑。

前世时,这些“健仆”一路上好吃好喝,到了桃木涧,那所谓的强人刚发了一声喊,这些人便立马作鸟兽散,林氏倒真是挑了好人过来。

不过,如今这些人倒真能派上用场了。

秦素淡淡地想着,向冯德道了谢,冯德也不多耽搁,当即便告辞出了院门,驾车往田庄西面而去。

秦素知道,他这是去接周妪祖孙二人的,可惜,林氏这一次却得不着什么好处。

凝思了片刻,她便招手唤了阿栗过来低语几句,阿栗便出了屋。

阿栗便是庄头秦旺的幺女,才被送过来做使女的,还不大懂得规矩,阿妥这两日便在教她。

秦旺很快便赶到了,秦素先向他问了好,复又向门外指着那四名健仆,语声轻细:“这是我母亲派来的四名仆人,他们明日要随我回府。如今却有一事要请庄头相帮,我这院子狭窄,地方也有些偏,秦庄头看……”

她说到此处便不再往下说了,神情间有了些许尴尬。

秦旺端正的方脸红了红,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秦素的住处如此简陋,还是在他的安排之下,他哪想得到她这么快便会回府?这半日他的心都是提着的,生怕冯管事斥他苛待秦六娘,却未想她叫他过来,却是好商好量地请他帮忙安置仆役。

他转向门外看了看,却见那四个仆从两男两女,男的挺胸叠肚,女的满脸不屑,虽穿着麻衣,却掩不去骨子里的豪奴气派。

他再转眼去看秦素,几日不见,眼前少女又黑瘦了些,眉目间犹有几分稚气,一身麻衣宽宽大大,越发显得孱弱,与那群豪奴直是天差地别。

秦旺便有些虚虚的愧。

“不知秦庄头意下如何?”见他低着头不出声,秦素又问道。

秦旺醒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恭敬应了下来:“是,便听女郎的吩咐,这些人便住去我家。”

说到底,这还是他此前对主人不够敬重,行事有误,如今主人请他帮忙,他根本无法拒绝。

见他应下了,秦素十分感激,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