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簪中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头,一副理亏局促的样子,灯光打在她的面容上,隐隐波动,如蒙了一层不安的轻纱。

他这才缓缓说:“其实,张行英如何,我亦没兴趣过问。只是我不喜欢有人瞒着我行事。”

她赶紧俯头表示认错。他便转了话题,问:“荐福寺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么?”

黄梓瑕赶紧将今日在荐福寺的见闻说了一遍,然后又比划给他看:“那根铁丝大约两尺左右长短,并不是笔直,生锈的那一端有半圆弯曲弧度。直的那一端似乎被淬炼过,有一些轻微幽光。”

“我明日去大理寺找来看看。”李舒白说着,又看向她,说,“还有,我今日答应了同昌公主,让你插手调查她身边的古怪,但其实,你无须太过紧张。她虽是公主,但你是我府上的人,并不归她差遣,你介入此案也只是帮大理寺的忙,与她无涉。所以,她若有过分要求,你推给崔纯湛即可。”

黄梓瑕一边在心里悄悄为崔纯湛默哀了一下,一边应道:“是。”

“以及,最大的一个问题是——”李舒白说道,“这两件事,驸马与荐福寺内那个宦官魏喜敏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击鞠场上发生的这件事情,□□却这么复杂,所以……”一开始,她是真的不愿惹火上身。黄梓瑕心想着,无奈地朝李舒白看去,用眼神问,你不是一开始也不想介入此事的么?

李舒白明明看出了她的疑惑,却并不说话,只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似乎在考虑什么,但终于还是抬手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递给她,却不说话。

黄梓瑕疑惑地接过,凝神看着上面的字。

蜀郡举人禹宣,前月赴京备考,于国子监为助学,协理周礼杂说。同昌公主闻其名,邀之入府讲周礼,禹固辞再三未果,五日一次入府讲谈。

纸上只有这寥寥数语。黄梓瑕放下那张纸,抿着唇看向李舒白,却没说话。

李舒白淡淡说道:“关于此事,市井颇有流言。”

刚刚在看到禹宣与公主府的关系时,还能勉强镇定的黄梓瑕,此时脸色终于微微一变。

关于同昌公主与禹宣的市井流言……至于是什么流言,自然不言而喻。

“没想到吧,他居然会与公主府扯上关系。”李舒白也不看她,悠然自得地取过茶啜了一口,目光落在琉璃盏中安静的小鱼身上,“听说,他虽然年轻,学问却很扎实,于先贤著作往往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且为人治学都十分端正,国子监的诸位学正、助教和学正、学录等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黄梓瑕站在灯下,默然许久,并不说话。

“对于这位你的……”他斟酌了一下,才又说,“义兄,你准备怎么办?”

黄梓瑕低声说:“他如今一意认为我便是杀害全家的凶手,对我恨之入骨。我想……我们如今还是能避免见面,就避免见面吧。”

“有件事,我倒是觉得很奇怪。”李舒白将手中茶盏放下,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身上,若有所思,“他与你相处多年,又彼此交心,你是什么样的人,他本应最清楚不过,为什么他会执意认定你是凶手?”

黄梓瑕沉默地望着他,许久,许久,才低声说:“他父母双亡,后来被我父亲收养。去年,他考上了蜀地举人,按律朝廷给他备下了宅子和佣人。他被我父母劝过去居住的第一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早上我准备过去看他时,发现使君府墙外站着一个被雪落了满身的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已经冻得全身冰冷的禹宣。”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声音微有颤抖,许久才压抑住自己的气息,艰难地说:“他说,自己在新的住处不习惯,好像从此之后就没有了家一样,所以,半夜无眠,索性冒雪走到我家门外,又不好意思进来,只能在门外站一会儿,好像离我们能再近一寸,也是好的……”

李舒白见她双眼含泪,仿佛自己依然还是那个在使君府之中幸福生活的黄梓瑕,她的眼睛茫然望着空中一点,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她仿佛在望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那是她已经永远逝去,永难再现的往昔少女时光。

禹宣贯穿了她整个少女时期,是她那时记忆中,最重要最美好的一部分。

他移开了目光,压低自己的声音,以最平静的嗓音说:“听起来,他十分依恋你们。”

“是……他对我们家人的重视,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更甚——所以,他也就更难原谅,破坏了他最重视的东西的我。”

“除此之外呢?”李舒白又问。

她犹豫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他。

他神情平静,双手十指交叉,将下巴搁在指上,目光深暗地逼视她:“除此之外,必定还有什么,让他认定你是凶手。”

黄梓瑕轻轻咬住下唇,良久,终于用颤抖的声音,说:“书信……我给他写过一封书信。”

“怎么写的?”

时隔已久,但黄梓瑕依然清清楚楚记得上面的内容。她缓缓地,念出那上面最紧要的几个字——

“前日赴龙州所查案件已真相大白,二人实属殉情,所谓凶手只是殉情未死,苟活于世。唏嘘之际,心口如沸,思及你我若到此种境地,我是否亦能舍弃家人,踏上不归之路?”

听着她一字字吐出当初写给别人的情信,李舒白握着那个琉璃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强自压抑心中的波动的暗潮,缓缓问:“什么时候写的?”

“就在……我家人血案的前两天。”

“便是在你家人出事之后,禹宣出示官府的那封信?”

“是……”

“罪证确凿,不是么?”他的唇角凉凉浮起一丝冷笑,目光比刀锋还要锐利,“你自己亲手写下的书信,就是你最大的罪证。”

黄梓瑕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情,无力回天,她不想辩解,亦无法辩解。

暗夜深更,树影重重。月亮已经被云层遮掩,除了覆照在他们身上的灯光外,触目所及唯有一片黑暗。

李舒白手抚着琉璃盏,沉吟许久,才望着她缓缓开口,说:“你与禹宣之间的恩怨,我不便过问。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抬头望着面前的李舒白,他在灯光下泠然生辉,光华流转,所以显得格外决绝冰冷。

她默然行礼,准备退下。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李舒白又说,“相比同昌公主和禹宣,还有一个人,你得放在心上——太极宫中,今日有人传信给你,要你立即前往觐见。”

黄梓瑕愕然,问:“现在?”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吧。”李舒白说,“既然她有事找你,你近期大约也离不开京城了,而且她将要托你的事情,必定与郭淑妃及同昌公主有关,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