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
利爪
裴白珠说的京洲话,温漾没大听明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便被他抱着跑。 他一路跑到条幽窄阴湿的小巷子里,终于是跑不动了,大口喘着气,却仍抱着她不撒手,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像是以表安抚。 然而他刚平复下来一颗的心,却又被突如其来的骂喊声惊得砰砰直跳。 “野杂种在这儿呢!” “半天找不到你人,躲挺快啊?” “怎么着,是不想交这个月这个月的保护费了?” 温漾看清围堵裴白珠的,都是一群比他大些、约莫念四五年级的小孩子。每个人脸上表情堪称凶神恶煞,全然不见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和可爱。温漾并未感到过多讶异,毕竟现在正是京洲早年时期的下城区,管控力度肯定远没有后来严厉。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卖yin、偷窃、抢劫、谋杀等犯罪行为便最为猖獗不断。身处这样复杂的环境中,拥有纯良的品质本就是件难事。 裴白珠应对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很有些经验,知道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反抗只会招来更严重的后果,便很识趣地缩成一团,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小猫,颤声道:“没…没有,我只是回家拿钱了!”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装钱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递给离他最近的小孩。 这小孩是一众矮小黑瘦的小孩中长得最壮实的,显然就是他们的老大。他颇为得意地把塑料袋提手绕在手指上转了两圈,而后又鄙夷道:“算你识相,瞧你那娘不拉几的样,要没我们罩着,你早让人打死了。” 裴白珠红了眼眶,瘪着嘴,心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说是保护费,其实只有这群人欺负得他最厉害。 “你们看,这就把他给说哭了!” 小孩头子故意瞪大他那双眯缝眼,语气饱含讥嘲,手指了裴白珠,其余小孩见状也跟着做起夸张的鬼脸,大笑不止。 “以后别说你是男的了,都给我们丢脸,死娘娘腔!” “娘炮野种,真恶心!” 这些难听的辱骂像箭一样直戳裴白珠心窝,让他眼泪不由掉得更凶。可这些话虽然伤人,却都是真的,他以前也会觉得生气地反驳,结果换来的只有一顿暴揍,那时他带着满身的青紫回家,找爸爸哭诉,他爸非但没有心疼安慰他,反而又狠打了他一顿,面红耳赤地大吼着告诉他,别人说的没错,他就是有妈生没妈养的野杂种,活该受欺负。 瞅了眼塑料袋里的钱,零零散散的大概有十几块,不少了,小孩头子很满意,便懒得再捉弄裴白珠,他眼睛往下一瞥,突然注意到裴白珠怀里还藏着只猫,又玩心大起,一脚把裴白珠踹倒,伸手就拎起了猫的后颈皮。 这一动作让温漾完全无法动弹,她顿时警觉起来,全身的毛不由自主地炸开,宛如一只刺猬。眼前是一张放大且连鼻涕都没擦干净脏兮兮的脸,恶心得要命,温漾真恨不能用爪子挠死这熊孩子。裴白珠立马爬到小孩头子脚边,恳求他放开小猫。 “切,我才不稀罕要这畜生。” 小孩头子瞧着裴白珠这副窝囊样,更觉得没趣,猛地将猫摔地上,急着要去买辣条吃。 裴白珠愣坐在原地,抬手用袖口抹了把泪,目光紧紧追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眼里迸发出的恨意浓烈而阴沉,忽而他回过神,发现小猫并没有受惊吓跑,而是走会儿停会儿、慢慢地尾随在了那群人身后。他紧张地想叫回小猫,但又害怕引起那群人的注意,给小猫带来危险,犹豫片刻,他站起身,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一群人出了巷子口,小孩头子继续悠哉悠哉地晃着钱袋子,却因为太过得瑟,一不留神,钱袋子从他短小的手指头上脱飞了出去,他赶紧弯腰去捡—— 正是个偷袭的好机会! 温漾忍着痛,瞅准时机,冲到小孩头子面前,用力一蹬后腿,敏捷地跃起,瘦小灵活的身躯如同一颗出膛的子弹。她亮出利爪狠狠一挥,直接刺进了小孩头子的左眼里,鲜血瞬间喷洒而出,小孩头子疼得“扑通”跪地,捂着受伤的眼睛,发出尖锐爆鸣,其余小孩和周围人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一跳,有关心的也有凑热闹的,纷纷都围了上去。趁乱之际,温漾脚底抹油般飞快地开始逃窜,却一头撞向了裴白珠。裴白珠捂着脸,挤进人群、目标明确地捞回了自己的钱袋子,随即又抓住温漾,两条细瘦的胳膊紧紧圈住她,迅速带她逃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