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三十八
初春。你搬回去那天下了蒙蒙细雨。 因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兴师动众的搬家，所以你也只是图方便地用上了小行李箱装着和工作相关的东西。 一路走回去，行李箱的滚轮在公寓走廊内留下两道规整的水痕，直到你和Mikey停住脚步。 “说起来，Mikey是第一次来我这里的家吧？” 将滴着雨水的伞挂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你磨磨蹭蹭地拿出钥匙，开始了说一些有的没的，又慢吞吞地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却没有转动它。 “这件公寓的房间没有佐野家那么大呢，看到了不要失望哦。” “嗯。我知道公寓是什么样啦，也去过其他人的家里。” 见你迟迟不开门，Mikey看了你好几眼，将手覆盖在你的手上，尝试询问，“需要我来吗？” “没关系。”你用力地摇了摇头，笑着道，“明明还没进去呢，心脏就开始狂跳了。” Mikey点头收回了手，你也不再为自己找任何拖延的借口，心下一横转动了钥匙。随着轻微的“咔嗒”声响起，手轻轻使力，拔出钥匙的同时，门也随之缓缓地打开了。 熟悉的，充满回忆的房间，一点点的映入眼帘。 “走吧。” 这下你没有丝毫犹豫，不给自己任何产生其他情绪的机会，将门全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都走入玄关，关上门，你才稍许松懈了一些。 “完全还是我离开前的样子呢。” 你都不用仔细打量就知道。 玄关处有抽了一半的烟盒，沙发上随意摊着没有叠好的薄毯，茶几上是懒得收拾的饮料罐，椅背上还有几件扔着穿过但还没打算要洗的外衣，水壶里沉淀着已经不能使用的清水，脏衣篓里还放着你们两个人的衣服，阳台的一角放着过两天要扔的垃圾袋，梳妆台上摆着护肤品和没收拾起来的化妆品，外置挂衣架还挂着当初你第二天准备穿的衣服和佐野真一郎换洗的工作装。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整个家就被这么扔下了，你能闻到因为一些食物没有处理而腐烂过头后依旧残留的淡淡的异味。 你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佐野真一郎曾经生活的痕迹和身影。在虚幻与真实中你沉浸了很短的时间，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很意外，你竟然对这间房间，对接下来要破坏掉这所有“冻结”的一切的行为适应良好。怀念和悲伤包裹着整个你，但你却不再像以前情绪激动。 习惯了，或者共存了？ 大概这也是你的一部分了。 “好多灰呢。不过也是嘛，毕竟都半年多没有回来了。” 满脸怔愣的你擦去缓缓流淌的眼泪，这一次你轻松地止住了泪水，扬起微笑，一边说着一边先把所有能开的窗打开通风散去异味，这才回到客厅。 Mikey正观察着房间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担心地观察着你。 “开始打扫啦！打扫用品是在这边哦。”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神色轻松地带他走到柜子前。 你太快进入状态了，这倒令这个孩子愣了，被你拉过去才反应过。 “诶？好！” Mikey动作生涩地接过你给他的清洁用品，你们两人最先要处理的嘛，肯定是冰箱了。 冷藏柜里的东西得全部扔掉，冷冻层的就要看日期了。这个工作有点恶心，即使戴了口罩和手套，你和Mikey都黑了大半张脸，不过扔东西这种事情还是很快的。 你们在所有清理出来的垃圾袋上又套了好几个垃圾袋，并且全都打了个死结。 接下来就是扫和擦了，这期间你就忍不住和Mikey分享这个房间里每一样物品所拥有的回忆。 情侣杯是你和真一郎同居后的第一天一起去买的，咖啡机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卧室床头通体全黑的锤子是因为好看所以买回家可能不会用上但还美其名曰可以拿来防身，客厅一角那边拼了一半的乐高是你送给真一郎的生日礼物，沙发上的薄毯是为了你在家工作困了趴一会准备着的，冰箱旁边的小酒柜是你们为今牛若狭买的。 进门走廊的挂画是朋友送给你们同居的“乔迁礼”，每个房间矮桌茶几上无处不在的小盒棒棒糖是真一郎打算要戒烟的替代品，沙发上和床头的娃娃们都是真一郎，若狭和你去电玩城抓回来的，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画框，地上每一条小地毯，冰箱上的留言贴，书架CD架，半年没照料已经枯萎的植物…… 林林总总数不清的回忆，你的记性没有那么过目不忘，这时却如数家珍。 Mikey很安静地听着，遇到有趣的或者他感兴趣的也会时不时回问你几句。一路打扫下来，社畜的体力确实比不上不良少年。 也是年纪的原因吧！毕竟十几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在你不得不坐着休息恢复精力Mikey却一点都不累的继续打扫时，你如此这般为自己的体力做辩解。 你们花了一个下午将房间全都打扫整理完毕。 佐野真一郎的衣服和他喜欢你却不是很感兴趣的物品最终还是被你们收进来储物箱中，这是你的决定。 “阿真已经不在了，我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还把他的东西全摆放出来，这不是装作他好像还会回来的样子嘛，都到今天了，我也不至于需要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 所以只保留了几样放在外面就好，可以让你时常怀念他就够了。 在自己家中，一旦打扫完了你就习惯筋疲力尽地扑倒在床上，这次也不例外，完全没有顾及形象，趁着Mikey在烧水，你“啪叽”摔进了柔软的床铺中。 就像做梦一样。 如果是做梦就好了。 精力一旦耗尽，情绪也很难积极了，即使知道这种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惆怅地闭上了眼睛，准备什么都不想地躺一会。 你原本打算就闭目养神一两分钟，结果等你再次睁开眼，身上盖好毯子。 大概是还没睡醒，总之还有点困意，你听见客厅电视的声音，半眯着眼将床头的玩偶搁在脸颊旁，嘴里小声呢喃：“阿真……” 在外面的是佐野真一郎就好了。这种念头明知道是妄想，但还是会在脑海中冒出来。 幸好，冒出来的频率已经很低了。 不过你也不能再睡了，瞄了一眼窗外天色已黑，你还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但一时半会还是维持着睡觉的姿势。 在你睡着期间隔三差五来看看你的Mikey又进屋了，正巧和你直愣愣睁开的眼睛对上了。 “jiejie醒了吗？” 这下你总算起身了，用手捋了捋睡乱的头发，又悄咪咪地摸了摸嘴角，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没想睡觉的，明明Mikey直接叫醒我就行，都这个时间了你一定很饿了吧。” “我还好啦。”Mikey反倒安慰你，“我看jiejie很累就没有叫醒你。”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累。 只是成为社畜后不那么累也可以睡着大概是激发了社畜独有的生存技能了。 “本来我准备做一些晚饭的，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你实在过意不去，麻利地去卫生间将头发好好梳了梳，又洗了把脸，快速地做好了出门的准备，“Mikey有什么想要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Mikey在卫生间门口快速探头：“鲷鱼烧？” 你微微一笑：“驳回哦。” “诶！为什么嘛！明明是jiejie说什么都可以的哎！”Mikey鼓起脸颊忿忿地睁大眼睛看你。 “因为不是主食啊。” “可是jiejie你有时候也只吃些非主食的东西应付着吧！” “是呀。但是我可以，Mikey不行哦。” “为什么？” Mikey疑惑了。 “因为我是成年人了呀。” 你说出了一个非常无耻的理由。 “明知道不好好吃饭是不行的，明知道熬夜也是不好的，明知道过量饮酒喝酒也是会伤身体的，但却可以这么做，因为这是成年人的权利。而Mikey是小孩，我身为成年人当然要考虑你的身体所以不能同意。” “为什么。”Mikey目瞪口呆地看着你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是在耍赖吧！！” 你不反驳，反而理直气壮地说：“等你成年了就可以了。成年人也就这一点无害的耍赖权利了哦。” Mikey完全无语了，干脆扯回正题：“算啦，反正我现在也不是很饿，我想吃jiejie做的。” “诶？你确定吗？” 因为你睡着了，家里并没有买菜，甚至你们还需要去买一些调料用品，这样下来可是要花不少时间的，更何况…… “我是没问题啦，但是我做饭很一般哦。” 你给这个孩子打预防针，免得他对你有任何期待。 “没关系啦，能吃就行。” Mikey丝毫不挑剔地对你露出笑容。 晚上的雨停了，空气中却还是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泥土味的湿气，等你们从外面买好菜和调味品，回家淘米，煮饭，做菜，再吃完，洗碗，时间也不早了。 正当你收拾收拾觉得这孩子该赶紧回家时，Mikey先一步问道：“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 面对他的询问，你甚至没有细想，脱口而出自然就是同意，“当然可以。” 可是为什么呢？ 下一秒你就升起了这般疑惑。 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但这比平时东卍的活动或者集会可早多了。你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大概是他因为不放心你吧。 多想无益，你不可能让这个孩子睡沙发，于是拿出备用的被子打地铺，在你的床边给他铺好了“床”。只是临到睡觉，你才突然想起来Mikey需要他的旧毯子才能睡着。 床头的台灯刚关掉就又被你立刻打开来，果然Mikey根本没有要合眼睡觉的样子。 “没有那条旧毯子在身边，Mikey睡不着吧？” 你很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能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呢？ “不会，只是会睡不好而已，没有那么夸张。”Mikey语气轻松地说。 你完全不可能就这么相信啊！ 但也不可能现在还回佐野家拿毯子。 幸好，你还有办法。 你挪动到床边，看着Mikey还带着安慰你的笑意的脸，小心翼翼地征询：“要不然，我们今晚一起睡吧？只要Mikey不嫌弃就行。” “诶？”Mikey慢了半拍才理解你的话，还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尴尬和不好意思，“我们一起睡……可以吗？我当然不会嫌弃jiejie啊。”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不是jiejie嘛。”你倒是没觉得什么，虽然这个孩子年龄不小了，但事急从权嘛，他也说和你一起不需要旧毯子也能入睡。 你空出床铺的位置，掀开被子示意他上来。 你很坦然，但Mikey却没有之前那次那么的淡定，对比去年他现在大概也终于有了性别意识，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14岁了嘛。 Mikey几乎是贴着床边边躺下的，只要一翻身就容易摔下床的那种。 虽然你也说了让他进来一些，但这个孩子嘴上却一直说着“没事不会摔下去的”这种话，就是不肯往你这边靠，你只能无奈地尽量往里靠给他更多的空间。 再次关了灯，很快眼睛适应了只有透过窗帘的微光的黑暗，你睁着眼，手在被子中摸索着找到了Mikey的手，你戳了戳这只男孩子的手，确定是这个孩子的手而不是莫名出现了什么恐怖片情景。 “Mikey？” “嗯。” 你这次没说话，但手又戳了戳他。 “怎么了吗？” 他那边问， 黑暗中这孩子的声音比平时更容易听出细节。你发现他的声音不再是未变声前男女莫辨的小奶嗓，而是带着非常轻微的沙哑，很快就要要进入变声期的嗓音了。 大概是没听到你回答所以不放心，他终于往你这里凑了凑。 于是你闻到了非常小女生的，和你同款的甜甜奶糖味的沐浴露的淡淡味道。不禁有点好笑，突然漫无目的地想，暴走族的总长用这种沐浴露真的没关系嘛？会毫无威严吧。 “Mikey。”你握住他的手，少年的手火热又温暖，你这才闭上了眼。“谢谢你哦。晚安。” “晚安。” Mikey的声音有点别扭，手倒是回握住了你。 “jiejie。” ———————————————————————————————————————————— 说、说好的伊佐那呢？！我那么大一个的伊佐那呢？！！！！ 啊啊，我对不起你们！本来以为搬家这段两三百字就能写完，结果不按照我想得发展，写的时候越写越多，犹豫着要不要删，但想想这好歹是“同床共枕”啊！所以不删了（喂！）。 下章伊佐那绝对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