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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衬衣,薛山替她理顺凌乱的发。慌乱整理完毕,两人再抬头时,撞进对方的眼神中,都愣了一瞬,忽地笑起来。门打开,小姑娘抱着她的小熊站在门口,大眼睛愣愣望着开门的薛山。那眼神就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开门这么慢。“睡好了吗?”薛山轻声问。小姑娘点头,偏过头去看房间里的陈逸。陈逸穿好鞋走出来,蹲在她面前,对她笑了一下,“怎么了?你找我吗?”小姑娘点点头,然后牵起陈逸的手,把她往斜对面自己的房间带去。陈逸跟过去,才知道她应该早醒了,但一直待在房间里画画。眼下她正举着一张图递到自己眼前。这是一副水彩画——蓝天白云下,站着一个穿黑色上衣咖色长裤的男人、一个穿白大褂的长发女人,还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小女孩一手牵着男人,一手牵着女人,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小孩子笔力不够,画得并不细致,但陈逸还是看得有些眼眶泛红。她静静看了很久,小姑娘以为她可能没看懂,拽着她的手,指指划划着告诉她里面那个女人是她,小孩是自己,男人是爸爸。看着她认真而专注地解释,陈逸蹲下来,动作轻柔地将眼前的小姑娘揽入怀中。“谢谢你,阿姨知道了。”小姑娘也缓缓伸手搂住陈逸的脖子,小小的脸贴在她耳畔,轻轻点了下头。***傍晚时分,薛山送陈逸离开。时间还早,陈逸提议说不骑车了,改散步回去,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薛山应下。两人牵着手走在静谧乡间小路上,不时聊几句天。陈逸问:“薛山,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是在哪?”薛山笑了下,认真回想片刻,道:“在美|沙酮门诊,我去填申请表那天,你拿的表给我。”“你记得还蛮清楚。”陈逸淡淡笑起来,“可那天有好几个医生都在,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因为只有你对我笑了一下。”薛山说。陈逸静静听着,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脚下的路面上,“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吗?”薛山顿了一瞬,“不是同一天?”陈逸摇摇头,“是2014年8月23号,你来门诊填申请表的半年前。”薛山有点懵,压根没想到陈逸会说出这么精确的一个日期,但更想不到的是,那天她见过自己?陈逸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那时我刚调入美|沙酮门诊工作不到一个月,奉命去市强制隔离戒毒所参观学习。”然后在即将离开时,看到了病房三楼上,因打架斗殴而被医生架走的一名男学员。薛山想起来了。即使是进入强制隔离戒毒所的吸毒犯,也不见得尽数都有悔改之心,私底下小团伙和抱团现象依然很严重,得了机会凑在一起聊天,瘾君子之间常谈的话题不外乎就那么几个:毒品、毒品购买渠道、贩毒货源。那时候,薛山进入第二次强制隔离戒毒期,一颗心全扑在戒毒上,因为他只有戒毒成功,才有机会把彤彤领回身边,否则福利院那边不会放人。跟其他小团伙的摩擦一直都有,因为那些人之前找薛山打探毒品货源,薛山没搭理他们,从此结下了梁子。所谓口角之争发生斗殴,不过是对方寻着机会来教训收拾一下他而已。但薛山怎么都没想到,当时不经意投下一撇,看到院子里独站着的那个模糊人影,会是陈逸。“你一直都记得?”薛山忍不住问。陈逸又摇摇头,“在石塔村,你戒断症状发作那次,我才想起来的。”薛山没有再开口,他紧紧攥着陈逸的手,脚下的步子走得有些沉重。从乡野小道走上柏油马路,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在夜风中相伴而行,又像是孤独前进。走着走着,薛山脚步慢慢停下来。陈逸回头看他,“怎么了?”薛山低声问:“陈逸,你后悔吗?”静了片刻,她反问:“那你呢,你后悔么?”这根本就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答案早已在心中。陈逸看着灰暗天色里他模糊不清的轮廓,淡淡笑了一下,“走吧。”***近八点时分,他们回到卫生院,薛山照常送陈逸进去。走到宿舍门口,陈逸掏出钥匙开门,钥匙甫一碰到锁孔,还没插|进去,门自己就开了一条缝。她愣住一瞬,本能回头看向薛山。薛山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匪夷所思。早上出门时忘了关?还是......有人撬开锁进去过?陈逸欲推门而入看个究竟,薛山拉住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示意她不要说话。他飞快环视四周一圈,未见什么异常,才小心翼翼推开门。屋里很安静,薛山拉下门口处的灯绳,这方空间顿时大亮。他迅速进屋查看了一遍能够藏人的地方,确定没人后,才招手让陈逸进去。“检查下东西有没有丢的?”薛山说。陈逸仔细检查过一遍后,如实道:“没有。”“没有?”“嗯。”陈逸说:“贵重的就那台笔记本电脑,在的。”笔记本电脑放的位置很显眼,不用时就搁在书桌下方。如果真是小偷进门,怎么可能放过。但如果不是呢?难免让人有些细思极恐。薛山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凝重,陈逸想让他宽心,故作释然道:“可能是我早上出门忘了关严吧。”看起来薛山并不大信,他已经走到门口,开始检查那把门锁。半晌,他说:“是被人撬开的。”陈逸也疑惑起来:如果不是小偷,谁会来撬开她的宿舍门又什么东西都不拿走?单纯撬着玩玩儿的?心里陡然冒出一股莫名的恐慌,薛山把门掩上,对陈逸道:“今晚别住这了,收拾一下东西,去我那。”陈逸还沉浸在先前的种种疑惑里,一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薛山疾步走过来,握住她的肩,眼里尽是担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今天是特殊情况,真的不能再住这里,你听到了吗?”陈逸已经回过神来,把他的话消化了一遍。“好,我收东西,跟你走。”她静静看着面前这张愈发焦虑的脸,“但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薛山这副样子。她完全明白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也完全理解并愿意接受,但心底隐隐冒出另一丝疑惑——他到底竭力隐藏着什么?不可抑制地在害怕着什么?直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