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珍宝

    伤口刺痛，丛栀却在恍惚之中对周青烨露出一个甜笑。

    最后，世界天旋地转。

    ——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丛栀的眼睫微微颤动，挣扎了良久才终于睁开了眼。

    晕黄的灯挂在墙顶，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发黄的墙壁、陈旧的设施，到处都透着一股nongnong的年代感。

    她一眼看见了坐在床前的周青烨，张嘴，无声叫了他的名字，牵动了脖子处的伤口，痛感涌上大脑，让她认清了当前的处境。

    原来她还没死。

    周青烨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站起身出去了。

    丛栀明明知道这是他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牵扯的正常反应，心里却还是无端涌上了一丝失落。

    自怨自艾没多久，医生来敲门查房，身后跟着高大的男人。

    医生解开她脖子上的纱布，为她的伤口再次上了药之后，又让丛栀张嘴，拿着手电筒看了看喉咙的情况。

    恢复的还不错。

    他查看完情况之后，直起身子，板着脸开始教育丛栀：

    “小同志啊，你没事拿着个剪刀玩什么玩啊？！还当自己是孩子呐？割出个这么大的伤口，昏迷了五天。

    生理期也来了知不知道？要不是青烨给你处理的及时，你就没命了！

    以后啊，不要随便乱玩剪刀，很容易受伤。”

    丛栀眨了眨眼睛，算作是回应。

    医生见状，把手电筒往自己兜里一插，空间留给了夫妻两个，自己背着手出去了。

    丛栀看着周青烨冷淡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打湿了睫毛。

    周青烨就站在离病床两三米的位置，透过纤长的睫毛看着丛栀，目光寡淡又疏冷。

    见到丛栀眼皮慢慢变红，他才淡声问：

    “哭什么？”

    “没死成，太难过了？”

    他嗤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

    “丛栀，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会管你一天。”

    说完之后，他坐在了先前坐的位置。

    他不敢离开一分一秒，只有亲自守在丛栀的床前、看着丛栀的一举一动他才会觉得安心。

    五天里，他一直在想，丛栀到底为什么才会选择自杀这么极端的方式。

    最后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两个人事发前的冷战，丛栀住院昏迷的时候，他抽空去问了医生，即使是军区医院最有资历的医生对此也爱莫能助，只说她可能是在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现在南市的医疗技术并没有那么发达，没有治疗途径。

    沪市和京市或许会有心理医生。

    五天里，他不敢闭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睡过去之后，醒来的丛栀会选择再次自杀。

    现在丛栀终于醒来了，他在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之下又高高提起了一颗心。

    部队那边他请了一周的假，今年两次假几乎是将他前几年攒的假都给用了，他也没办法在丛栀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保持正常的训练强度。

    周青烨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掩藏自己内心的慌乱，冷淡是他最好的面具。

    丛栀在医院又躺了两天之后，伤口已经结疤了，没什么大碍就被准许了出院。

    在这期间，她看着周青烨顶着一张清冷的脸，却对她关怀备至，一举一动都透着对她的在意。

    她能感受到，却不能理解。

    站在院门口看着周青烨办出院手续，周青烨签好字之后大步向她走过来，把待在原地的丛栀一把抱了起来。

    丛栀伤的不是腿，但是却埋在他的怀里不想出来，像只猫一样吸着他身上轻微的冷涩气息。

    军医院离军属院不近，但是周青烨还是稳稳的抱着她从医院回到了家。

    路上无数人倾目看着他们，但都没对周青烨造成任何影响。

    周青烨把丛栀放在了床上，往她后背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能够靠得舒服一点。

    丛栀瞟了一眼，房间里的尖锐物品都被收起来了，就连桌角都被修的圆钝。

    周青烨从外面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前，看着丛栀。

    “丛栀，我们好好谈谈。”

    丛栀点了点头，长睫垂下，看着搭在腿上的薄毯。

    “好。”

    她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

    “抬头看我。”周青烨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让丛栀和自己对视。

    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睛，丛栀又忍不住鼻酸。

    她现在变得很爱哭。

    周青烨见不得她的泪，瞬间心软作一团，但是有些事还是应该说清楚。

    他认真地看着丛栀的眼睛：“丛栀，我喜欢你。喜欢的不是和我匆匆领证的丛栀，是现在在我面前的丛栀。”

    他知道了。

    丛栀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低头闷闷回答：“我爱你。”

    周青烨一愣，忍不住坐到床沿，将丛栀揽进怀里，低头去亲她的脸颊。

    “我也爱你。”

    爱说的算是随意，但是两个人都不是拿感情开玩笑的人。

    周青烨喘了口气，低声询问怀里的人。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愿意吗？”

    丛栀点了点头，两个人之间总是要说清楚的，否则的话对方都是心怀芥蒂。

    周青烨：“你不是之前的丛栀。”

    丛栀点头。

    “我也叫丛栀，但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而现在的这个世界是我活着的时候看过的一本书，你是书里的男主，原来的丛栀因为心脏病已经死了。”

    丛栀简单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底细交代清楚，周青烨被她所说的话冲击，紧紧蹙着眉心。

    他上过无数次战场、做过数次任务、也对各类的书籍有所涉及，这样有违常理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尤其还是在自己枕边人的口中说出来，丛栀的样子也并不像是在胡说。

    他喉咙干涩，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问了一句不太相关的话：“你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

    他生活了二十四年的世界，他不愿意把它称之为是一本书。

    丛栀抬眸看了男人一眼，“因为心脏病死了，一睁眼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周青烨看着自己怀里的丛栀，这几天住院又把她身上的那点rou给养没了，脸色苍白，小脸尖尖的，皮肤白得透明，看起来像是脆弱无比的瓷器。

    没由来的，他好像透过这一张脸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在病床上摇摇欲坠的丛栀。

    她看起来像是对上一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留恋，是不是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亲人照顾她？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卑劣，原来的丛栀的死对他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他甚至感谢原本的丛栀，感谢她把他的珍宝送到了他的身边。

    在战场上连中两颗子弹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周青烨此时红了眼眶，眼泪从他的眼中滚落，一滴一滴砸在了丛栀的脸上。

    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意，丛栀惊愕地抬起头，想要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男人却准确地亲上了她干涩的唇，将她按进了怀里，唇齿间的纠缠带着失控的情绪，男人发狠地舔舐含吻着她柔软的唇，大舌长驱直入，汲取她口中的甜香。

    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了几分实感，将心中的患得患失都转换在了动作之上，粗粝的舌扫荡着口中的每个角落，按在丛栀后脑勺上的手青筋脉络分明，想要让丛栀融入他的骨血。

    唇齿交融之间，男人溢出了几声轻语，丛栀分出精力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说“对不起”。

    透过恍惚的光点，丛栀看见了周青烨泛红的眼睛。

    丛栀阖上了眼，用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了他狂风似的吻。

    两个人一起坠入了水里。

    -

    一吻终了，   丛栀抵住周青烨的额头，脸上因为亲吻添上了粉意，她张唇，气息柔柔地打在周青烨脸上。

    “我想要你爱我……一直不变。”

    “嗯，我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