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同人小说 - [都银虎/韩诺亚]作品集在线阅读 - 與君/Stand by me

與君/Stand by me

    第一章

    四年前,酆王府邸。

    “世子,您这寒疾一直不见起色,别站在内院吹风了。”陪读书童从暖阁里追出来,连忙把掐丝珐琅手炉塞在酆王世子怀里。

    “前些日子内阁首辅大臣来访,说是陛下的病,京中无人能医,怕是没几日了。”韩诺亚缓了缓,皱着眉将身上狐皮大氅裹得更紧了些,“所以陛下和他商议,要在亲王里选一支继承皇位。”

    大齐向来立长立嫡,只是陛下的病来得突然,膝下没来得及添上一儿半女,皇后与太后在前些年也因时疫病逝,偌大的皇宫竟无人可用。

    “这……那不就只有……”书童脸色吓得煞白,踉跄两步跟在世子身后。

    “切勿声张,午后挑几个机灵的下人,随我一同入宫面圣。”他理了理心绪,凑在暖炉旁烤热手心。

    今日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等到韩诺亚乘着舆轿进宫,那一点刚晒出来的热乎气都被北风吹跑了。韩诺亚就站在门前候着,宫人层层向内通报,他也层层向里走,每步入一扇门,风变小些,宫门里四方的天也越发规整。

    “陛下。”踏进最后一道门槛,韩诺亚拢好衣物向齐帝行礼。

    “起来吧,不必拘礼。”齐帝颔首,摆了摆手将身边侍卫遣了出去。常年和御医打交道,韩诺亚只瞧一眼便看出这位皇帝陛下面色红润,其中却底子亏虚,不过是用补药吊着一口气。

    “恕微臣冒昧——”韩诺亚刚想说些推辞的话就被齐帝打断了。

    “寡人知道你对酆王驻守边关的事不满,想做个闲散世子,连实职都不肯做。”他搁下奏折缓缓起身,背着手走到韩诺亚面前,“当年是你父亲拼死相护,寡人才能顺利登基,本就是对他这亲王一脉有所亏欠。”

    “陛下,微臣先天患有寒疾,恐怕实在难以担当大任。”韩诺亚连忙进言。

    “旨意已决,不必劝了。”齐帝叹了口气,“择个良辰吉日,寡人会让你入主东宫。”

    “……谢陛下隆恩。”韩诺亚抿抿嘴,拱手行礼后退出殿外。

    齐国山河虽说广阔,皇室宗亲却是人丁凋零。自先帝夺嫡成功便一蹶不振,先皇后十年未育一子,妃嫔们加起来也才生了四位。当年二皇子夭折,皇长子与四皇子一同养在皇后膝下,三皇子衡王则是瑜贵妃所生,自幼长在钟粹宫里。

    按长幼嫡庶,江山应是传给皇长子,可这位酆王提刀救驾平内乱,只为将四皇子送上皇位。他声称自己并非治世之才,新帝登基后便请旨带兵赶往边关,一呆就是数年,至今还未回府。

    酆王妃苦苦经营扶持幼子长大,却在世子及冠礼前心悸而亡。这些年,亲王府里只剩韩诺亚一人,也幸好这些下人还算忠诚,没额外生出事情。若是连府里下人都像他那个衡王叔叔一样意图谋反,今日也轮不到韩诺亚端坐在肩舆上忧思了。

    心有不甘,但皇命难违,想到余生都得在宫墙里度过,韩诺亚难免一阵酸楚。

    “世子,可是陛下这样做,咱们府里不是无后了吗?”书童仰着头悄声问道。

    “父亲在外守关多年,陛下怎会凉了他的心呢。”一到冬至他的病就越发严重,韩诺亚扶着额叹了口气,将手里书卷扔在一旁,“走小路回府吧。”

    “是。”那书童凝神一瞧,又言:“世子,前面有位红衣道士。”

    韩诺亚将舆轿帷幔掀起条小缝,确有位道士支了个小桌端坐在前,他应道:“也好,好不容易出府一次,你替我去求张平安符。”

    半晌后,书童面色有几分慌乱,赶回来凑在一旁说道:“那道士说他能解寒疾,请世子过去面谈……”

    皱了皱眉,韩诺亚撩开帷幔步下肩舆,“他倒是架子挺大,无妨,你扶我去吧。”

    如此英俊面孔确实少见,再加上那人一头银白发丝,更添一份异域风情。一双宛若红玉的眸子远远望过来,激得韩诺亚心头一震,那道士作揖道:“世子殿下。”

    酆王世子平复心绪后缓缓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寒疾的事情?”

    “在下都银虎。”银发红衣道士右手指向身后一条石子路,“请世子进内一叙。”

    石子小路两旁是些梅树,再远处还有零散几棵碗口粗的雪松矗立着。他背手在前头带路,不多时就走到处小宅院。门匾上未曾题字,院里却打扫干净,不曾见些落叶尘土。

    这条路韩诺亚途径多次却从未踏足过,他将信将疑跟着都银虎,又将此人从头到尾好好瞧了一通。一袭红衣倒不似寻常道士,手心几粒粗茧似乎是习武之人才会留下的。

    解开身上狐皮大氅,韩诺亚环视一圈坐在主位,指尖敲弄摆在黄花梨木桌上的琉璃茶盏,他抬眼问道:“你可知,假扮道人在本朝是重罪。”

    “殿下果真并非池中之物,在下的确不能算作道士。”那红衣男子衣袖掩着口鼻痴笑两声,他坐在世子右侧,俯首轻声道:“令尊在边关一切安好,特遣属下来京城。”

    “父亲遣你来就为了调戏本世子的吗?”他眼里冷冷瞪着那抹红。

    “自然不是。”都银虎翻开茶盏倒出一壶热茶,又将一叠书信从怀中掏出,递到韩诺亚面前,“这封密信还请世子呈给陛下,圣上见了此信,定会实现殿下心愿。”

    韩诺亚抬手接过信纸,父亲家书都未曾超过两页,这密信摸起来竟有十几页厚。他啜饮了几口七分烫清香茶水,将书信小心叠起收好。

    “如此甚好,届时还劳烦父亲费心上下打点了。”他正想拂袖起身又想起什么,转身询问道:“你从边关而来,路途遥远,可还想回去?”

    “酆王殿下安排属下待在世子身边做个小小护卫。”都银虎收起那副轻浮模样,正色道:“圣上龙体欠佳,朝中难免有些逆臣打着自己的算盘,还想着拥立……”

    “衡王。”眼神流转,韩诺亚片刻间就猜到了谜底,“陛下看在手足情谊上没有贬他为庶人,只是禁足在亲王府中,倒又让他惦记起皇位了。”

    “正是,世子殿下不可不防暗箭。”剑眉星目,目若朗星,这副严肃模样看着倒还有几分稳重。

    饮尽杯中清茶,韩诺亚垂眸思忖半晌才答应道:“本世子身边正好缺个护卫。”

    第二章

    不过短短两月,都银虎已解决了数十位刺客。他的剑是边关的杀人剑法,绝不会给人留下一口气,常常让韩诺亚惊醒在满院血腥气里。

    看来衡王是真的想杀了自己。韩诺亚暗自揣想着,抿嘴躲在都银虎身后。血渍渐渐蔓延到脚下,他退后两步避开一地暗红,捧着衣裳贴在墙根,踮脚站好,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世子不必惊慌,属下已尽数取了贼人性命。”那双红玉眼眸从黄昏中回头望过来,仿若发着光一般。

    “……好,好冷。”这不是第一次目睹,韩诺亚却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大约是寒疾犯了。眼前天旋地转,他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殿下,世子殿下?”都银虎连忙托住世子,掌心触及额前一片冷汗,才意识到韩诺亚这是又犯了寒疾。刚见面时倒也没诓骗世子,他是真的有法子解寒疾,只不过此法多少有些拿不上台面,更别说要对皇室贵族使用了。

    “来人,来人啊……都银虎呢,好冷……”世子皱眉挣扎几下,发现逃脱不掉便开始说起胡话。

    窗棂外乌云散尽,赤轮挂在远方生辉,照得屋里也亮堂起来。都银虎犹豫再三,还是解开了身上暗云纹织金锦曳撒与里衣。他将发病时失了神智的世子紧紧贴在怀里,渡过去一丝人间热气。

    都银虎单手托着世子略显瘦削身子,将贼人探入暖阁时打翻的炉子再次生起火苗来。怀抱中人冷得发颤,他又给世子身上罩了层狐皮裘衣,小心止住面前不停挥舞的双拳,塞进裘衣里裹好。

    “世子,属下正抱着您呢,别乱动。”也不知是听进了他的话,还是睡得熟了,韩诺亚竟真没有再反抗,头一歪在都银虎臂弯里沉沉睡去。

    酆王世子金黄长发散开在他膝上,似是斜阳下江河奔涌。都银虎垂眸轻轻抚着发丝,一点点理顺开缠绕在同处的细流。

    火星胡乱飘着,烘暖了韩诺亚身子,也照热都银虎剑锋一抹冷意。

    院外更鼓沉沉敲了四声,韩诺亚才悠然醒来。此时都银虎也未曾敢阖眼,屋里血腥气太重,他怕这味道招惹来另一批贼人。

    “怎么是你,快把我放下。” 炙热胸口差点将他烫熟,韩诺亚红着脸掀开裘衣,就要从都银虎怀里逃走。他平复呼吸后,裹紧衣物警惕地盯着那银发护卫,“为何不传御医替本世子诊脉,你做什么!”

    银发护卫只胡乱套上衣裳,昏暗烛火下还能看到胸膛上有一缕银丝,他低头拱手答道:“属下用了些民间偏方,世子您的先天寒疾暂时解了。”

    “什么偏方,还要袒胸露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酆王世子更是面中带着几分冷意与薄怒。

    “世子休要恼火。家父云游四方行医,听闻酆王世子患有寒疾,才暗中将此方与属下托出。”不慌不忙地系好里衣,又整理好织金锦曳撒,都银虎朝韩诺亚歪头笑了笑,才上前一步,凑在世子耳边继续说道:“此方确实有伤体面,需要……”

    “什么?”刹那间韩诺亚脸色由红润转成煞白,眼里透着几分不可思议。

    都银虎被震得敢怒不敢言,他揉揉耳朵,干笑两声提醒道:“世子殿下,您小点声吧,别把府里仆役也喊醒了。”

    “好啊,那便试试。”韩诺亚扔下裘衣,咬着牙扒了都银虎身上刚整理好的几层衣裳,“若有半句虚言,连护卫也莫做了,本世子将你那活儿片成rou糜,再要了你的脑袋。”

    “属下遵命。”他行了个大礼,世子却扭头甩甩袖口。

    长袍衣襟开到腰间,织金锦坠了一地,灯火下看得不真切,目光低垂似有蜷色。

    两只光滑的腿从绸袍中探出,缠在银发护卫脖颈上,酆王世子咬着根手指,面上浮了圈红晕。双腿间阳物被都银虎含在嘴里舔舐,刀刻斧凿般的鼻尖抵在稀疏几根金黄耻毛里。

    断续鼻息扑在下腹,世子扭腰就想逃走,可忘了一只手腕还被那银发狂徒抓着不放。世子眯着眼,皱眉喘出声,血气上涌冲得他头昏脑涨忘乎所以。他虽已及冠,却未曾尝情事,连妃妾也不曾纳一个。

    “不,不许舔了……”反抗弱不可闻,都银虎权当没听见,仍是埋头苦做。

    直到世子眼角泛着红,白浊尽数吐在他嘴里,银发护卫才肯松开了手。他将舌面上那些jingye刮擦下来,手指一翻抹在世子殿下后xue上,股rou湿粘一片,只用手指倾轧几下便门户大开。

    “世子殿下,属下伺候得还算舒服吗?”银发狂徒抬眼一瞧,那位前几日还吹不了一点风的世子殿下,此时正挺着腰向下磨蹭,似是在催促他快点继续cao干。

    已有几个仆从夜里惊醒过来查看,听到yin靡之音又避着走开,屏风盖不住暖阁内凌乱情事味道,混着血腥气散在酆王府邸里。

    口中唇舌交缠,股间也紧紧贴在一起。像是有把火烧在心头,将寒疾作为炭火,越烧越热,寒冬腊月里竟冒出几缕白气。发丝在烛火中泛着一点光,因身下激烈动作而又乱了几分,散在帷帐下织成金毯。

    世子只觉得肿胀,后xue撑得快要裂开来,双腿却锁住银发狂徒的腰,不许他松开还胡乱喊叫着狂徒的名字,“都银虎……本世子的头好晕,快救救我……”

    “请世子殿下放松一些,属下的阳根快要被您绞断了。”他俯在世子颈弯,下颌磨蹭着念叨一些不堪入耳的秽语。

    护卫衣衫尽数褪去,拔下发簪,银白长发自肩上滑下,晃得酆王世子眨了眨眼。泛着红的碧色眸子里情丝牵连,他垂眸挤出两滴清泪,床榻上更湿润几分,一袭锦衣滑嫩似水。

    金黄与银白发丝缠绕在一起,圆月也耐不住想分一杯羹,于云层上探出头悄悄望着。世子手里抓着一把银发,那根阳物已整根cao入,顶着他的xuerou冲撞,身上止不住地打晃,声音又裹了层喘息。

    唇瓣吸在颈侧,都银虎将血脉搏动尽收囊中,在韩诺亚喉间留下几个红肿咬痕。只见世子殿下被情欲迷了眼,他昂头黏腻高吟两声,又在月下与银发护卫纠缠不清,整夜难舍难分。

    第三章

    转眼春分已过。正如都银虎所言,陛下看了酆王的亲笔信,果然没有再要韩诺亚先行入主东宫的意思。可是避过了被圣上过继为皇子,他也躲不过终有一日要向闲散日常告别,登上形单影只的皇位。望着高悬于顶,青碧色的天,韩诺亚全然忘了自己是谁。他站在初春仍然刺骨寒冷的风中,有些许羡慕飞雀能够自由自在振翅飞翔。

    “世子殿下,陛下昨个就吩咐您到宫里小叙呢,天色不晚了,您早去早回罢。”府里仆役见日光渐渐暗淡,连忙双手将暖炉旁烤热的裘衣递给酆王世子。

    “备轿吧。你们都别跟着了,去把都银虎找来。”披上狐白裘,韩诺亚挥手把身边下人都打发走。

    也不知道是他区区一介护卫熬得汤药管用,还是与男子同房有用,酆王世子确实没有再犯过寒疾。不过据都银虎所说,这偏方做一次也只管用一个月,过两天还得再同床共枕。偶尔一寻欢也好,日日笙歌也罢,想到那日与都银虎做的事,他倒也没那么抗拒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都银虎便戎装佩剑悄声出现在韩诺亚身后,“世子殿下。”

    “做什么,养心殿里可不让佩剑。”他撇撇嘴,伸手就要将那柄铜装长剑卸下来。

    都银虎却一侧身躲了过去,扶好世子手腕解释:“衡王在官道上带兵堵您呢。”

    酆王世子也不恼,默默收回手,眯着碧色眼眸缓缓道:“是吗,我这叔叔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敢在京城内当街犯案。”

    酆王世子倚坐在舆轿内,银发护卫跟在一旁。路上安静得很,才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人堵路拦下。韩诺亚将面前帷幔掀了条缝朝外看,面阔口方横眉怒目,果真是他叔叔衡王亲自带的兵。

    他轻声让人落轿,自个儿站在道中行礼,“三叔,陛下让您在府里将养,您倒有闲心来看望侄儿。外头风大,您还是回府歇息吧。”

    “贤侄才是应该回酆王府歇着吧。本王记得你先天寒疾,吹点风就能倒下,哼,怎堪大用。”车马仍不肯避让,堵得官道连只蚊蝇都飞过不去。

    数年前先帝病重,三皇子衡王带六千亲兵与四千西梁将士围住寝宫,口口声声说是清君侧,行的却是弑君之事。若不是皇长子酆王亲自带兵救驾突围,百年前齐太祖灭三国平天下才取来的山河美景,就要被他三皇子双手捧着送到敌国手里了。

    “殿下,由下官护送酆王世子回府吧。”车马队列里站出一人向衡王请令,那人戎装却似是西梁国将领才穿的图样。

    “当今圣上确是仁君,可也不是什么事都依着您的。”世子眨眨眼,脸上浮起讥讽之色,“衡王殿下,不如您告诉侄儿,这些人是从何处调来的?”

    对方骑在马背上不肯作声——当年四皇子登基后严令禁止贵族私养亲兵,那些跟随衡王逼宫的将士也都埋与六尺之下——韩诺亚大约点了点,随行将士不过百人,但确实也不是靠自己身边这几个普通仆役能打得过的。

    “唉,有勇无谋啊,我的好三叔。”悄悄叹了口气,韩诺亚深感疲惫,他招招手叫来都银虎问道,“陛下还急着见我呢,本世子问你,能否只身突破重围。”

    银发护卫拱手答道:“自然可以,请世子退后两步,莫沾了血腥气。”

    韩诺亚点点头退后几步等着,只见都银虎提着那柄铜装长剑,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出鞘瞬间连斩三人,软塌身体喷出血雾,沾在他一身银白甲胄上。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都银虎似未发而已先至,剑法快的出奇。

    上斩颈领,下决肝肺,西梁士兵的头颅在他剑下仿若豆腐做的。直之无前,举之无上,行云流水的剑法,官道上霎时倒了数具无头男尸。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不过是半柱香时间,衡王手下数十兵马皆不敢再贸然靠近那银发血衣护卫。

    “三叔,逼宫夺位这事呢,输了一次,这辈子都没机会做万人之上的国君了。”马背上的衡王鼻翼翕动面色不佳,世子也只是抬眼冷冷瞧着,“侄儿再劝一次,请您回府待着吧。您领来的这些西梁将士,怕是连大齐皇宫的门槛都迈不过去,便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衡王红着眼声嘶力竭,他仰头喊着“杀酆王,清君侧”, 提起缰绳似是要只身冲向酆王府的方向。

    “世子殿下,是否要拦下衡王。”都银虎与世子隔开十米问道,雪白戎装染上片片血渍,看着倒是比寻常模样更英俊了几分。

    “呵呵,不让三叔做皇帝,和杀了他一样难受。你在他身后悄悄跟着,别让他伤了平民百姓就行。”韩诺亚浅笑两声摆了摆手,转头朝抬轿众人吩咐道:“咱们换条路走。”

    舆轿坐得并不平稳,仆役们可吓得不轻,一个个手上发抖脚下无力,世子想看卷闲书都不得清净。依旧是四方的门,四方的天,此番进宫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他站在养心殿外,迟疑了半晌,转头看向陛下身边待了数年的宦官,悄摸打听道:“许公公,今日陛下心情如何?”

    “唉,世子。老奴提醒您一句,衡王带兵拦路的事可传到圣上耳朵里了,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您可避着点吧。”许公公在世子身边轻声劝道。

    “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吧,我就在这候着。”他倒是闲庭信步,心中有定数。

    见拗不过酆王世子,许公公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去知会陛下。不一会儿就传来养心殿里砸碎许多物件的动静,许公公连忙提着嗓子遣人去收拾干净。候了一炷香,才见他踏出门槛擦擦额前冷汗,请世子入殿。

    “陛下,养心莫善于寡欲,切勿动怒。”韩诺亚瞧了眼西暖阁桌上消失的几尊琉璃花瓶,俯首朝陛下行了个大礼。

    “起吧。”甩甩手里珊瑚手钏,齐帝坐在紫檀雕花书桌后头,长叹了一口气,“你说,寡人这三皇兄,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想必三叔仍旧对先帝立储一事耿耿于怀。”顺手捡起滚落满地的白玉笔筒,摆正桌上墨宝,韩诺亚又退后几步。

    “他敢有什么不均。当年瑜贵妃母子通敌,先帝把他交给皇长兄处置,不过晚了片刻,竟带着群西梁人将寝宫围得水泄不通。”齐帝还未过四十寿辰,已是两鬓斑白,他啜饮几口外地官员进贡来的曼松茶,顺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此次召你进宫,是想着……将监国一职交予给你。”

    第四章

    黄昏时分,奉天殿空空荡荡。高台上摆了个髹金漆云龙纹宝座,龙椅两侧蟠龙金柱尽显大齐皇室之奢华。齐太祖当年就是在此处开启百年盛世,号令天下,彰显大齐国威。先帝勤于国事,缠绵病榻也不忘批阅奏折。数十年如一日,日升而起,丑时才肯歇息。而当今圣上料定自己撑不到清明,已将传国玉玺托付于他,并亲笔写明让韩诺亚继位的旨意,放在乾清宫正殿牌匾下压着。只需等待时机取出,酆王世子就是名正言顺的齐国皇帝。

    白日忽蹉跎,回过神来已是夜半。世子背手伫立许久,望着金碧辉煌,对他来说却像鸟笼一样的宫殿。如今虽然没有太子之实名,但为了监国一职他确实得去东宫住着了。踏出奉天殿门槛,韩诺亚拂去袖口被风刮上的几片雪梅,朝东边走去。

    翌日,宫人还在替他绾发,六傅便遣人来请了。扎好发簪,换了身衣服,韩诺亚披了件大氅匆匆行至书房。今日不是上朝的日子,只见内阁首辅大臣站在最前头,带了许多古籍与前朝奏折,美名其曰是让世子早些适应朝堂政事。

    下人们呈上一轮茶,这一讲就讲到了正午。初春的日头晒得人在书桌前倦意上涌,几位老师也有些困乏。布置好功课,与世子定好了一日后再继续讲读,前朝诸位名臣皆行礼告退,只剩首辅一人还在书房内。

    “李首辅,辛苦了。”世子连忙起身道谢,理了理思绪又差人奉上两盏新茶。

    “世子,令尊可还安好?”虽已年过半百,他的眉眼里仍旧是神采奕奕,回礼后问起酆王的近况。

    “实不相瞒,家书断了三月,我也实在不知。”韩诺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低声请教关于政事上的问题,“当今圣上施行仁政,可我总觉得税赋……”

    李首辅点点头,茶毕,方取来一张纸,他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小半张纸。大意则是皇位不稳不可轻举妄动,若边关有战事而国库无银两,则空有皇位坐以待毙。又将那张宣纸叠了几层,投在炉灰里等它自燃,他呵呵笑了两声,“世子,改日再见了。”

    世子沉思片刻,忙叫来宫里宦官仔细叮嘱:“好生替我送李首辅出宫。再把酆王府上一个护卫找来,等他来了再进午膳。”

    “是,殿下。”小宦官答道。

    香炉飘出几片纸灰,韩诺亚挥挥手将它们打散。靠在软枕上饮了半盏茶,他托着下颌出神——父亲在外守关十余年,家书向来都只有保平安,未曾听说有何战事。西梁国野心勃勃,却只能撬动有勇无谋的衡王,异姓王与周边各属国也安稳得很。

    这位李大人先后辅佐了两朝皇帝,又与酆王私交甚好,如今除了韩诺亚没人有资格坐这皇位,思来想去也没必要欺瞒自己。

    春困秋乏,实在是乏了,世子揉揉酸痛的额头,倚在酸枝木卧榻上。他打了个哈欠,浅浅睡着了。

    思绪纷乱,黄粱一梦。他梦到大厦将倾,芝焚蕙叹。梦到铁马将军守边关,沙场身先死。又梦到齐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变成了半抔土。

    须臾间有一人站在大齐宗庙檐顶,负手而立。身着龙袍未戴一簪一冕,赤轮金光下如同仙人之姿,样貌竟与韩诺亚有八九分相似。

    他的声音幽幽,忽近忽远,“臣伐君,叔篡侄。君不见沙场征战苦,山河难安。”语毕又一身影浮现在旁,银甲长枪身下骑一白马,眼眸似红玉又似玛瑙。

    向前踏出一步追赶,那两人的影子就向后缩了一尺。无论走过几步路,酆王世子与宗庙的距离都是丝毫不减,地砖上几抹裂痕却是愈来愈深,足下一空,韩诺亚瞬时坠入一片虚无。

    “……殿下,世子殿下。”

    身侧有人呼唤,韩诺亚心头一震,惊醒了一身冷汗。缓了半口气,他才垂眸问道:“何事。”

    “酆王府上的护卫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小的伺候您更衣吧。”

    韩诺亚取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微沁的汗珠,吩咐道:“不必了,直接唤他进书房。”

    “这……是,殿下。”小宦官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照做了。见都银虎踏进门槛,酆王世子二话不说将下人遣散,关紧门扉,只留银发护卫在他身前跪拜。

    “世子匆忙唤来属下,想必是有要事相托。”都银虎低头伏跪,等一句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突然觉得身上又有股冷意。都护卫,你可有良方?”他卸下手上玉扳指,轻柔抬起都银虎下颌,欣赏俊美面庞抿嘴闪过一丝慌乱。

    古籍奏折落地有声,护卫一身锦衣已经如数解开,他被人推倒在楠木书桌上。酆王世子提笔在他胸膛写下“将军”二字,又取来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碾上印泥,盖在题字侧方。

    “我要你去边关代替酆王,做大齐的都将军,你可愿意。”褪去墨色大氅,他俯身在银发护卫耳边念道。

    护卫被热气挠着心底,他瑟缩两下仰头回答:“全凭殿下吩咐。”

    情事方面世子已是熟稔了许多,如玉般青葱手指划过下腹耻毛,勾在护卫阳根上轻揉,他面上挂着一抹笑,说道:“我还要你告诉本世子,治愈寒疾的秘方。”

    “属下不敢……唔。”阳物渐渐翘起,都银虎乱了心神,他从没想过与世子白日宣yin,脸颊红了一片。

    世子坐到银发护卫身上磨蹭,蹭得股间湿腻连连,他抓起护卫长满茧子的手掌,分出一根指头沾点油膏,轻轻地往xue口里塞。眸间泛起情色余韵,韩诺亚轻喘几声,由一添至二,逐渐拓开后xue。

    刚才是面不改色,都银虎喘着粗气任凭世子摆弄。现在倒像躲在暗处狩猎的野兽,他握住酆王世子的腰,犹豫着递上一个吻,舌尖就被韩诺亚咬在齿间。虽说世子没用蛮力,弱处被人拿捏啃咬却还是让银发护卫皱眉吃痛。

    银丝坠在胸膛,晕染了墨迹。身体抵靠在一处,酆王世子浅浅向下坐去,阳物陷进他潮热湿xue,喉间不自觉地冒出半句呻吟。银发护卫埋在颈窝,手掌紧攥世子肤若凝脂的腰侧,胯下一点点用劲抵住他两股间xiaoxue。交合处yin液泗流,喘息不绝于耳。

    韩诺亚全然忘了六傅还给他布置许多功课,与都银虎在书房中肌肤相缠了足足两个时辰,磨得xue口红肿坐立难安,终于收敛了心神肯放人走。

    宫人皆退避三舍,直到晚膳时分才敢进殿服侍世子——他们生怕自己得知宫廷秘闻,小命呜呼。

    第五章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不知觉已是登基大典后的第三个秋日,百姓安居乐业,群臣为国分忧,奏折上正是一片太平景象。

    秋日里还有蝉鸣未绝,少帝垂眼靠在金丝椅背上小憩。恍惚间庄周梦蝶,又见齐国宗庙檐顶上黄袍银甲二人。白马银胄,金发碧眼,神情似是悲悯似是嘲讽,朝空中倒了一抔土。一念风云变幻,忽见隔开大齐与西梁国境的断崖荒漠。

    少帝怔怔矗立在坚石间,向悬崖低处看去,前路是绝境,厮杀之声络绎不绝,将士们亦义无反顾冲上前。齐国将军身着银甲,以长枪突刺冲破重围,直取敌将首级。再往身后瞧,皇帝端坐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之上,观摩千万齐军血洗沙场。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梦中人许是嫌少帝三年无功无过,皇位坐得太过安稳,可韩诺亚又何尝不想将天下改写成自己心中模样,只是都将军远在边关,无人可解他心头寒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殿内宦官见皇帝眉头紧皱又许久未醒,连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哎呦陛下,您的茶都凉了,老奴替您换一杯吧。”

    梦里心口一冷,一根凉透的弩箭将韩诺亚击落峭壁,龙体重重摔在六尺下。他恍然醒来,眼前仍旧朦胧,一杯热茶入腹才唤起几分清醒,“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已是亥时三刻。您晚膳进的少,皇后特意吩咐小厨房新做了些开胃山楂糕,还有碗芙蓉燕窝清汤。”

    “皇后有心了,都端上来吧。”韩诺亚颔首,提起笔在奏折上批注了两句,又抬手喃喃补充道:“吾与他竟有三年多未见了……今年中秋家宴,把都将军还有一起驻关的诚郡王礼郡王也叫来,免得他们私底下说什么偏颇。”

    “是,这天下哪有人敢说您偏颇啊,陛下。”仍是那位在前朝服侍先帝的许公公,如今站在新帝身旁伺候。

    “炭火怎么越烧越冷,差人换盆新炭过来。”少帝嘀咕两声,拢拢衣裳又朝身边宦官吩咐。

    “这……”许公公却慌了神,初秋的殿里闷热得人直淌汗,陛下竟还觉得冷。他忙叫手下人搬来盆上好的银丝炭,又低声问道:“陛下,是否要请御医再来看看。”

    “不必了,他们瞧不出什么。”

    寒疾时常复发,不仅令他心力交瘁,更令他难行夫妻间房事。但此事是皇室隐秘,知情者甚少。宫里民间都盛传皇帝不好女色,他们不清楚的是,少帝偶尔宿在皇后妃嫔处时都和女眷们做些什么事——若是让先帝们看见恐怕要哭笑不得,破口大骂逆孙逆侄——后宫妃嫔不过寥寥几人,若是宿在皇后处,柔嘉皇后爱读医书,整日替陛下行医问药;若是宿在妃子处,娴妃心灵手巧,常常给少帝绾头戴簪;若是宿在贵人处,淑贵人年芳十五,最喜欢与皇帝一起去到宫墙角落逗猫逗狗。

    好好的后宫佳丽让他当成过家家游耍,三年内未诞皇子。每次有人劝说皇帝早日延绵后代,韩诺亚都会用不同理由搪塞过去,什么昨日实在困倦,今日身子不适,至于明日的借口……国事匆忙,他还没编好呢。

    正如内阁首辅所言,大小战事自圣上大婚后就未曾停过,几年来断断续续地消耗边防心神。万幸还未发展到国战程度,多是西梁派了些恶民与大齐军纠缠不休,齐军退半步,刁民就进一尺。

    此番下旨唤回都将军,确实是少帝心有悔意了。江山人才辈出,朝廷三年一度的春试选出许多年轻将士,均是意欲征战沙场的忠良,他就是想借此良机将都银虎换回京城。

    每当夜里寒疾加重,往事似乎历历在目。三年前的立春,酆王世子骑在银发护卫身上逼问不休,药方倒是问出来了,只是他空得了药方,丢了最重要的药引。这一味药引丢在边关,别说等都将军报信了,韩诺亚还得自己留意打听他过得怎样。

    想到此处他心思又乱了,顾不得前朝奏折。少帝扔了手里沾着朱砂的笔杆,又往嘴里塞了半块山楂糕,却只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陛下,太妃又派人来催问皇嗣的事儿了。”小宦官看不出陛下喜恶,见圣上得空便凑上前报忧。

    韩诺亚半启双眸瞪了宦官一眼,这下嘴里糕点远远不止没味儿,甚至还有股苦意萦绕在心头,“这些太妃倒是闲得很。你去回襄太妃她们,明年四月宫里大选,到时候再cao心也不迟。”

    “是。”小宦官连忙退下。

    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霜天静寂寥。窗棂外那几只恼人的蝉已经被宦官们拿粘杆揪走了,于是只剩下秋风萧瑟,高处不胜寒。即使是酆王亲自为韩诺亚打点好了前朝诸臣,后宫也未设太后,但这几位太妃太嫔还是让这位少帝头痛。

    总是说什么江山社稷为先,大齐不能无后,这话想必先帝也听了无数遍。她们又是长辈,他总不能真的当个不肖子孙,跑人跟前去劈头盖脸驳斥一回。

    叹出一口浊气,韩诺亚遣散了养心殿里侍卫与宫人。从龙纹玉带上贴身挂着的香囊里掏出张方方正正宣纸,凑到烛火下仔细观摩。上面是那日酆王世子逼着都将军写下的详细药方,以及一行力透纸背的“望世子安”。

    他直直看着天上一轮残月,怔怔地愣了半晌又坐回椅上。

    几日后,齐国边关。

    军中副将在帐中抱拳而立,低头说道:“将军,陛下特请您中秋回京赴宴。”

    “战事吃紧,请诚郡王礼郡王回京就是了。”都银虎按住桌案皱了皱眉,“陛下的中秋家宴,我一个将军去了算什么。”

    “您多少也回个信吧,将军。陛下他……”副将一脸为难,因为这差事是当今圣上亲笔交代下来的。

    “陛下的心意我明白。”他抬眼道,殷红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我拍拍屁股走了,军中便无人坐镇。若是出乱子谁来负责,你吗?”

    副将自知劝不动,解释道:“属下不敢。”语毕,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退出帐外。

    桌案下其实压了一封信,不过都银虎并不准备把信件交给谁。这封信只有开头,没写出任何完整的句子——世子安,陛下安,叩谢天恩,恭请圣安——一字一句写下,再用墨迹掩去。

    万种思量,觉别离滋味。

    第六章

    听风听雨过清明,转眼间已到来年春季。选秀的事情也cao办得差不多了,太妃们从数百人选里择出来四十位大家闺秀。而少帝顶着日头在御花园里独自挑了半天,其中人选不乏重臣之后,有三人当日就晋了贵人,另外两人无甚背景,只封个普通答应了事。

    几个宫女宦官打听到消息便脚步匆匆,面色带喜,快步踏进寿康宫行礼,礼毕后忙凑在襄太妃身侧说道:“太妃,这下咱们大齐可要后继有人了。”

    “快说来听听,是不是陛下终于开窍了?” 襄太妃正巧与其他三位太妃太嫔一起赏花,听闻有喜讯也顾不上手里花花草草了。

    “回太妃,听宫人们说陛下钟意一位贵人,破例让她住在长乐宫,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呢。”

    宫中有喜事,太妃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赏了宫女们一把银瓜子,又吩咐道:“哎呀,甚好甚好,离养心殿近得很呢。快去库房里找些好布匹,还有造办处今年新做的那支梅花簪子,送过去做贺礼。”

    “是,太妃。”收下打赏,小宫女连忙退到库房,领完一应物品,仔细包好了准备送到贵人宫里。

    然而还未到长乐宫门口,就看见侍卫横刀而立,远远地挡住了各宫的宫女宦官们,“陛下吩咐了,无关人等一律免进,各位请回吧。”

    本想在此处稍等等,起码瞧一眼贵人的正脸才好交差,倒没想到连圣上也早早地乘着肩舆来了长乐宫,宫人们连忙都退开一步俯首行礼。

    长乐宫里翻修得着急,陛下心里也着急。匆匆处理完奏折奏本,他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连忙在晚膳前赶来。只见皇帝陛下摆摆手差人推开厚重宫门,又让宦官和侍卫都留在门口候着,自个儿装得闲庭信步,轻轻几步踏进正殿里。

    阖上门扉,瞧了眼榻上正黑着脸闷闷不乐的贵人,韩诺亚倒噗呲一声先笑了出来,“爱卿,朕前前后后忙了大半年才把你接回京,怎么见了面还板着个脸?”

    “回陛下,能否先将微臣手臂解开呢。” 两手背在身后,素白绸缎系着死结,一头在他腕上,另一头拴在床榻立柱上。头顶凤冠九翚四凤,身着纻丝做成的真红色云霞凤纹大衫霞帔,细看都是后宫嫔妃才能穿的服饰。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朕倒觉得爱卿穿霞帔比配甲胄还要俊美许多。”皇帝陛下眯着眼坐到都银虎身边,撩了两把衣角说道:“你瞧针工局他们,手艺多细致。”

    “陛下莫要调笑臣了。”都银虎想挪开身子,一个没坐稳又差点摔在榻上,幸好床榻上还铺了两层丝衾卧被,不然怕是要吃痛了。斜倚在榻上盯着皇帝,他不解道:“陛下非要绑了臣回京,难道就只是要将臣关在皇城里。”

    韩诺亚撑着头笑弯了眼,抹抹嘴角问道:“都卿真是这样想的吗,朕可是步步设局,深思熟虑才决定要做的。朕问你,自去年中秋后,除了平民百姓,西梁是不是又派了些官兵sao扰?”

    聊到正事都银虎才直起身,思忖了半晌答道:“确如陛下所言。臣当时以为,是西梁国起了心思。”

    “这事已经查清楚了。都卿久在大齐与西梁的边关,想必不太清楚北楚都在忙些什么。”皇帝陛下讲得口干舌燥,他朝帷帐外招招手想唤来一盏茶,又想起来自己早就将长乐宫的宫女都遣出去了。于是摸着鼻梁干笑两声,继续说道:“北楚与西梁暗中结盟,意在谋图大齐山河。”

    “如此,臣更不能待在京城坐以待毙了,还请陛下三思。”

    “别急嘛,都卿。”少帝眼里冒出一抹坏心思。小心拆下都银虎头上饰满宝石与珠翠的凤冠,又解开他身上玉带霞帔,韩诺亚抬眼接着说道:“这下倒像是朕在服侍你了。都卿去了边关那么久,就没什么想和朕讲的新鲜事?”

    圆领绸袍就那样散开,未着里衣,rou体暴露无遗。闭目攒眉,都银虎的阳根被陛下捏在手里玩弄,没几下就挺硬起来,在半空中悄悄晃着。低喘几声后他慌忙垂眸答道:“陛下,边关一切事务,微臣都拜托军中副将写好折子递到您面前了……”

    “都卿与朕初见那日还假扮个写符的道士,怎的变成将军却目不识丁了?”屋里渐渐热起来,少帝也脱去了身上龙纹黄袍,一双批阅奏折的手压在自己xue口揉搓。

    咽下一口唾沫,都银虎仰头辩驳:“……微臣识字,当然也会写字。”自然也有愤怒与后悔,最后每次提笔给韩诺亚写信时,都会想到自己对世子的意义只不过是一剂解寒疾的汤药。

    “还会欺君呢。若是早点将药引一事告知,朕怎么舍得让都卿去边关受苦,便是翻遍前朝找别人去做了。”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怕不是昏了头,指节插在后xue里揉揉按按还不够,还要垂敛着双眸贴在都银虎身上索吻,“是朕错了,都卿。”

    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都银虎隐忍着吸了吸鼻子才回道:“陛下怎会有错,一切都是因为微臣未能觉察圣意。”

    “卿的不满朕都清楚,莫要与朕置气,唔——”后xue许久未参与情事,即使仔细拓开也吃得艰难,韩诺亚伏在都银虎肩头吐了好几口热气。稍微缓过来一点,才伸着手将绑着爱卿的素白绸缎解开,轻轻地揉,再悄悄变成十指交绕。

    如今,大齐的皇帝陛下满满当当坐在都银虎身前,又在耳边呢喃些平日里羞于启齿的爱语。双唇微张,韩诺亚薄薄叼着埋在银白发丝间那半片耳垂,恐是怕太过用力会从梦中清醒过来。

    甚至还嫌进得不够深,少帝向下磨蹭两下,抹了都银虎一腿的yin液。交合处快要融化,血rou泵动声音清晰可闻,一头微卷银丝撩得韩诺亚紧缩半晌湿xue。闭紧双眸,呼吸却乱得很,韩诺亚也烧热了神志,嘴里胡乱叫着银发贵人的姓名:“银虎,都银虎,答应我别再离开京城了。”

    手旁珠冠生凉,心头却火热。“世子殿下。”都银虎恍然回头一望,喃喃念着旧日里称谓,再凑上去亲他的额角,覆唇吻遍红潮。衣衫滑下肩头,眸子里情丝缠绵,填满了欲壑,又起一波澜。

    两股间xuerou翕张,随阳物抽插上下挤动。簪子凑巧碰到床榻立柱,金黄长发瞬时蓬开散在身前,晚霞间宛若一副春景图。

    一念之间又成了彼此心上人,仿佛三年过往成了黄粱一梦。

    第七章

    天刚泛鱼肚白,宦官便隔着门唤皇帝出寝上朝了。

    虽然已经醒了,但韩诺亚还没抱够,想再多温存一会儿呢。他坐起身,趴在都银虎肩上磨蹭,对着窗棂外说道:“朕今日身子不适,延后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陛下,微臣看您精神得很啊……”一头银丝被圣上捏在手里编辫儿,都银虎撑着床榻,脸上有些啼笑皆非。

    “朕还没给都卿绾过头呢,莫乱动,碰歪了要治你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手上动作没停过,不一会儿韩诺亚就给盘了个四不像的发髻,他挑眉打趣道,“都卿秀色可餐,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一口气没喘上来,都银虎差点把自己呛死。当了三年无功无过的大齐皇帝,这人嘴上反而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大有一副他要做昏君便邀你做妖妃的架势。

    “微臣先去更衣了!”他抱着昨日褪下的云霞凤纹大衫霞帔就想跑,怕是再晚些动身又要被缠上了。

    韩诺亚装模作样地拦了两下,又倚在榻上懒散小憩,他才不告诉都银虎男子常服放在哪间房呢。爱卿愿意穿嫔妃衣裳,那更要多瞧几眼了,免得日后君臣分离又碰不到面。

    一去就是半柱香时间,都银虎自个儿穿不明白,乱套了一通又板着脸坐回榻上。

    “都卿啊,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朕说吗?”自觉撑起身子,韩诺亚套上件里衣,又帮都银虎慢慢整理齐肩圆领红袍与底下的织金马面。指节抚上爱卿下颌,齐国少帝情意绵绵道:“大齐与北楚将起战事,若是真的让一个楚人做了大齐将军,朕岂不成了天下笑话。”

    都银虎浑身僵直,额角冷汗直冒。他看不清少帝脸色,只得伏在榻下承认道:“微臣确是楚人出身,但……对陛下绝无二心。”

    “聊得好好的,怎的跪下了,都卿。”勾着嘴角,君王呵呵笑道,“你是楚昭帝旧臣之子,他向来未犯大齐国境,朕绝不会怪你。只是他北楚新君昏庸无道,谋权篡位也就罢了,还要将旧臣九族都逐出国境,再惦记着我大齐河山。”

    多年前正是酆王在边关救了都银虎全家性命,但这事关乎楚国政事,救人的又是齐国王侯,家人与他怕连累王府,未敢全盘托出。都银虎低头咬咬牙,还想再挣扎两下,“臣有罪,臣不该隐瞒内情,敢问陛下是何时知晓——”

    齐国少帝掰起他的下颌,眼眸对着眼眸,他缓缓道:“北楚推崇道教,又有门惊才绝世的失传剑法。只见一眼红衣道士的剑,朕便都明白了。”

    接着是半晌沉默,都银虎捏紧衣角,吓得心底凉了一片。也就是说,韩诺亚还是酆王世子时就知晓此事了,他倒成了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你瞒了朕,朕也瞒了你。”垂着眼眸抚平爱卿眉头,韩诺亚抿抿唇继续坦然道:“今后我们两人就算扯平了,都卿留在皇城陪朕,朕便不会再遣都将军守边关。至于国战……大齐武将众多,朕自有安排。”

    都银虎仰头望着圣上,那些金黄发丝晃了眼,他眨了眨眸子回神,即刻应声道:“是,微臣谨遵皇命。”

    快要初夏了,长乐宫里还暖得很。宦官们生怕冻着陛下,不管去哪个妃嫔宫里都是没命的添炭火。往日疾病缠身,韩诺亚是真的冷;昨夜暂解了寒疾,又是真的燥热。他已经开始筹谋规划今后省下来的炭火钱,要给爱卿做多少身华服发簪才算圆满了。

    只是紧紧相拥,都银虎也不吭声,轻轻啄上天子嘴角,试探他的心思。一个将军,一个帝王,舌头却都是软的,吸在一起啧啧水声。昨夜做得激烈,韩诺亚骑在都银虎身上榨了半宿才肯睡。今晨又一时情动,他顾不得自己还有多久该上朝,总想着宽衣解带肌肤相交。

    齐国少帝见都将军未动,便倚在榻上一点点拓开小口自渎,露出湿腻红润一缩一张。仰头喘了几声,他狠下心将戴在食指的白玉扳指也塞进xuerou里头,狠狠碾压着敏感点磨蹭。小腹腾起一阵烈火,龙根还未完全翘起,前后便一齐滴yin水。

    不禁试问,谁人能抵抗这活色生香春宫图?

    嘴里吮着豆红色微凸乳粒,指节接替下拓张事务,都银虎趴在龙体上尽心服侍。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裹着蜜的xuerou,惊得圣上腿根蜷缩两下,用指尖掐了两下爱卿腰侧以示不满。

    无奈只得抽出手指,又将阳物顶着后xue缓缓cao入。都银虎确是缓进了,然而陛下黏腻呻吟几声,差点捂着嘴xiele精水。晨起时阳根似乎更挺一些,顶得龙体乱颤,xuerou痉挛着咬紧。

    喘息情迷意乱,韩诺亚半阖双目伸直了脖颈,细汗顺着密睫啪嗒两声滑落在卧被上。爱卿一挺腰,阳物就顶开xuerou狠狠捣在深处,撞得他头晕脑胀,辨不得东南西北,只看到眼前直冒金星。

    殿里只能听到yuhuo撩拨,呻吟一声又比一声高昂,长乐宫外倒是安静得很。原先分配在此处的宫女宦官们怕惹皇上不高兴,又想在贵人面前表现一番讨赏,全都跑去御花园里拔草修枝,差点把园里绿茵也给薅秃了。

    扶稳圣上腿窝,都银虎将龙体压在身下,又捧在手心叠上一个又一个轻吻,唇瓣覆过的肌肤无不留下嫣红吻痕。yin水淅沥沥染湿床榻,三千烦恼金丝缠绕在一起,只怕又要难倒待会儿替圣上梳发的宫人。

    掌心恍惚着抚上侧颊,扫开额前几缕因耕耘情事而散下的银白发丝——都贵人,大齐将军,北楚道士——不管什么称谓都好,韩诺亚只想在此间欲海浮沉,牵着那双执剑的手,一起坠到谁也望不到的蛮荒世界。

    直到宦官在门后求了三遍,齐国少帝才稍作打理。盘了个松散发髻,他扶着腰缓缓下了长乐宫床榻,又晕乎乎地上了肩舆。斜斜坐着没个正形,想到都银虎送他出宫时一身凤冠霞帔,还搞了张盖头遮脸,又痴痴笑红了面颊。

    这天下是他的,爱卿也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