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和数学天才去钓鱼，并发现他曾是叛逆青少年
第七章 和数学天才去钓鱼，并发现他曾是叛逆青少年
“噔噔。” “……我进来了。”好像已经成为习惯一般，门被推开的声音。 檀宵察觉到翡瑾川站在门口静静地窥视着她，那视线如芒在背，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偏过去妄图逃避翡瑾川的视线。 翡瑾川走到她的床边，低下头有些担心地说，“你今天真的不去帮忙找佑欢吗？” “……” “……从昨天回来起，你的脸色就一直很差，是感冒了吗？还是说累了？” “没有，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真的吗？……让我摸摸额头。” “都说了没事。”檀宵躲过翡瑾川从天而降的手心，有些烦躁地说。 他似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好吧，那你今天乖乖一个人待着，不要自己到外面，记住了吗？” 这个另一方心不在焉敷衍的约束最终还是被打破了。仔细想想，自从檀宵来到这里，就似乎一直以各种方法违抗着哥哥的命令，那是出于怎么样的一种心理，她自己也不明白。 但此刻她独自来到林木深处，并不仅仅是针对翡瑾川的愚蠢的反抗期表现，而是因为有的事她非做不可，不如说，除了她谁都没有立场去做。 如果说昨天裕燃的推理是正确的——说来，那小子虽然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迟钝不堪，但对重要的细节却莫名敏锐——确实有别有居心的某人犯下案件，而且他还潜藏在热心帮忙搜索的人群中的话，之前一无所获的搜索结果很有可能是他混淆视听、故意引导所致的。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犯罪者们似乎享受作为围观者观察警方的行动，这种与被暴露的危险一线之隔的刺激能够让他们反复回忆起作案时的兴奋，观察着正义的一方束手无策、能够无限膨胀他们的自我。 曾有儿童诱拐犯混入志愿搜查者的队伍，将搜查者们引诱至错误的方向以隐瞒自己的罪行，他们可以伪装成热心的邻居、关切的亲属、甚至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只需要在分头调查之时、众人赶来之前暗中处理掉遗留的证据，就能轻易地在茫茫深林中隐瞒被害者的行踪。 尽管她明白这些道理，但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明路。 “在这里好好找找能行吗？”檀宵自顾自地念叨着，伸手拨开一片树叶。“这一片就是最靠近后院的地方了，如果是从后院出来的，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 “我不会走太远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左顾右盼着，希望能在茂密的野生丛林中找到一丝人为留下的痕迹，远处的灌木中似乎有什么。檀宵的呼吸一滞，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那是什么？会不会……难道说……？ 她太阳xue抽地一疼，视网膜上印上大片的血迹，拨开丛林之后，雪白的绷带和殷红色缠绕在树枝上。 “哈啊……哈啊……哈……” 这是幻觉。檀宵深深闭了眼，全部都是幻觉，是假的。 再次睁开眼睛，灌木冠上空无一物。 “唉……”檀宵叹一口气，“我还是回去吧……” “嗯？那里似乎有人影？” 檀宵走过去，想不到浓密的树木下居然是一个斜坡——她差点栽下去，坡底连接着湖泊，看面积不是很大，应该是山体运动时在这里创造了凹陷，长久起来雨水汇集而形成的，没想到这山间还别有洞天。 坡岸上有人为搭起来的一个不大的简单棚子，一个高大的背影背对着她，坐在一个马扎上专心地盯着什么，脚边放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多个红色水桶和箱子。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你……！”影子被脚步声惊动了，回头与檀宵相望时惊讶地出声。“莲台大学的那个小屁孩？” 宋皓安头戴渔夫帽，鼻梁上架着一个橘色的圆形眼镜，穿黑色短袖衬衫，倒是帅气非常，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坐在那里钓鱼的样子。 就在这回头的一刹那，“哎哎哎！——哎呀！啊——我*！”手忙脚乱之间，宋皓安手里的鱼竿动了，浮漂向下一沉，杆体瞬时朝湖心滑去。他大声咒骂了一句，连滚带爬地拽住了鱼竿，站直了身体一点点用力收着线。 “马扎掉了——！”檀宵注意到因为宋皓安无心地一脚滚落下去的绿色小马扎，大声提醒道。 宋皓安快速瞥了一眼，伸脚尖去够骨碌碌滚落的小马扎，但是——扑通！ “**！”又是一声格外响亮的咒骂。 急头白脸地，经过短短几秒钟的搏斗，宋皓安看起来像是成功救回了自己的鱼竿。当然地，吊钩上什么都没有。 他黑了脸，转向了檀宵，“喂，你这小屁孩，脚步声也太大了！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难道说，你这是在，钓鱼吗？”檀宵以好奇的问题止住他的话头。 宋皓安沉默着，“……呵呵，不，我不是在钓鱼啊，你猜猜我是在干什么？” “……” 宋皓安斥道，“连这也要沉默吗？人类，坐在板凳上，挂饵甩钩，引诱鱼上钩之后就把竿子收回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在钓鱼啊？” “不，照常理说是那样，但钓鱼感觉……很难和你联系在一起？一般来说，钓鱼总和闲情雅致呀、避世高人呀一类的关键词联系在一起，而且，这是一项非常杀时间的、闲人的活动，你不应该不喜欢这样浪费时间的东西吗？” “那你说，什么能和我联系在一起？” 檀宵侧侧头，“嗯……写论文？”她很想隐瞒，她此时脑海中的景象是昏暗的房间里，满天满地乱飞的草稿纸，宋皓安背对着发着蓝光的电脑屏幕抓狂的背影。 宋皓安沉默了，“那就是你的答案？你不会以为我的生活里只有写论文吧？呵呵，有趣！有趣！——浅薄得有趣。我才不是隐居在深山里只过着写论文的苦行僧生活，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娱乐活动，比如说：钓鱼！还有……额……”他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总而言之，我还有很多其他的活动，你的想法非常浅薄，而且是完全错误的。” 在檀宵沉默的眼神之下，宋皓安快速补了一句，“别在脑海里给人加上莫名其妙的刻板印象！” “……抱、抱歉。”再怎么说，自己误会了别人，还害得宋皓安放走了一条可能的大鱼是不变的。在他严厉的目光下，檀宵心虚地道歉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宋皓安面色不爽地回过身去收拾钓具，他轻车熟路地从各色箱子中准确地打开一个，又手脚麻利给吊钩穿了鱼饵、抛到湖中央，一气呵成。 “真厉害啊。” “！！”宋皓安被不声不响蹲在他旁边的檀宵吓了一跳，又差点摔倒，“你怎么还不走？” “……嗯……嗯，待在这里不太好呢？” “那是当然的吧？你不是要去找那个……嘶，失踪的小少爷什么的吗？” 檀宵面色一变，“不。我没有在找他。” 宋皓安愣了一下，不甚开心地转过头，“……哼，说谎，脸色这么难看，有谁欺负你了吗？” “不对，我真的没在找他，我只是、只是随便散步到这里罢了。” “知道了，用不着那么大的声音吧？又会把鱼吓走的！想在这里待着就给我安静点。”宋皓安分出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檀宵的头顶一下。 “嘶！”檀宵抱着头委屈地哼了一声。宋皓安不搭理她，她抱着膝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寂静了半响，檀宵开口闲聊道，“这片湖看起来不错，应该是山体运动下的构造湖，湖底很深，会有大鱼。你经常来这里钓鱼吗？” 宋皓安似是得意的样子，“哼哼，你还挺有眼光的，虽然这里不是我发现的，但已经完全被我承包了，你可不准告诉别人这湖的位置！保安小张家里的老头子也是个狂热钓鱼佬，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那就代表着大鱼OVER！” “嗯？不是你发现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发现的？” 宋皓安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立刻不好了，“呃……总而言之是一个闲人告诉我的，我还为此付出了不小的时间和精力，连我最引以为傲的厨艺也用上了……这些你不用知道就是了。” 嗯？宋皓安第一次出场的时候，Andrew是不是说了什么来着？檀宵努力想想，啊，好像是宋皓安厨艺很好之类的话题，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说，是用绝佳钓鱼点的情报交换？ “噗噗……”想象着宋皓安一脸不乐意地给Andrew做着饭，檀宵忍不住偷偷笑了。 “？”宋皓安一脸疑问，随后逐渐转变成了嫌弃，“你……之前我就觉得了，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呀？平白无故的发笑可是中风前兆哦。” “欸……？我才不是……”檀宵被讽刺了一句，正要出口反击，“你看……浮漂是不是在动？” “啊！真的！！”宋皓安弹射起来开始拉竿，可是这个上钩的家伙似乎力气不小，拽着水面上的浮漂东跑西窜，这样僵持了十多秒，宋皓安就被拽得向前趔趄了好几步。 掉进水里的话就危险了！！这样想着，檀宵说道，“我也来帮忙！”伸手帮忙抓住了鱼竿。 “笨蛋！不能那么拽鱼竿，会断的！！放手！” 争执之下，鱼钩上的大鱼猛地一发力，宋皓安正把着杆，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哗啦——”一声掉进了水里。 檀宵呆呆站在岸边，“啊，完蛋了。” 湖水比预想得深，因为宋皓安是栽倒在水里，加之湖水的颜色就深，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只余下水面的波纹激烈地摇晃着。 糟糕！万一宋皓安不会游泳的话岂不是完蛋了？？檀宵试探着向前探了几步，伸手在湖水中摸了几下。她想想自己的游泳技术，并不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拽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上岸的那么优秀的程度，万一自己也被扯进水里就完蛋了。是不是赶紧去叫人比较好？ 檀宵余光瞟到了摆在地上的各色箱子，对了！以宋皓安的个性，箱子里应该有紧急救生工具吧？ 正在她想要检查箱子的时候，身后水花哗啦啦一阵，宋皓安从水面上浮出了半个头。 “宋皓安！”檀宵惊喜地叫着，连忙把手伸向宋皓安。 宋皓安黑着脸，拉着檀宵，一把回到了岸上，手里还提着湿哒哒滴水的钓鱼竿。 檀宵笑了，“太好了，你没事，鱼竿也没丢。” 宋皓安瞥了她一眼，把断了的鱼竿“啪叽”扔在地上，“笨蛋！鱼竿没丢是没丢，断了和丢了也没区别吧？” “呜……” 檀宵委屈地看着宋皓安气呼呼地收拾钓具，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声，显然是心中有气。宋皓安口中念念叨叨，“可恶，自从她来了运气就差的离谱，又是跑鱼又是断杆， 她绝对是什么灾星！会阻挡我钓鱼气运的扫把星、扫帚星、大灾星！下次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要去钓鱼，没错，绝对不行！！！” “宋皓安，我们要走了吗？” 宋皓安没好气地侧一眼她，“当然，马扎也丢了鱼竿也断了，你告诉我怎么继续钓？” “可是……可是鱼竿断了又不是我的错……” 小姑娘可怜巴巴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又自责又不甘心地抬眼看他。刚才试图救自己时她也许很着急，那被水打湿的衣服就是证据。宋皓安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些发软。是啊，那其实不是她的错，只是自己像孩子一样任性在乱发脾气。 “唉唉——”宋皓安收回目光，发愁似的抱住了头，狠狠地揉乱被水打湿的头发后，他反手掀起湿透了的短袖衬衫，脱下来扔在箱子里。 转过身把钓来的几条小鱼倒回湖里，又麻利地整理齐了东西。宋皓安迟迟听不见身后的动静，不耐烦地道，“要么就过来帮忙收拾，要么就赶紧走了去前面等着。” 他回过头看向檀宵，“怎么了？傻愣愣的站着，傻——子——” 檀宵微微张着嘴。宋皓安赤裸着上身，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肌rou附着在骨骼上，泛着闪亮的水光。但这并不是夺取她注意力的点，宋皓安的上半部分后背乃至肩膀、大臂，覆盖着黑色的虎样纹身，栩栩如生的虎怒视咆哮，前爪按着十字架，头上顶着王冠，星、月环绕，看起来很有设计感。 “宋皓安，你有纹身？” 宋皓安低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噢——”，随即不以为意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切东西收拾完毕，他站起来拍拍手。 “你还不走吗？还在盯着看，有那么稀奇吗？” “不……”檀宵艰难地合上嘴，“我以为……你是数学系博后对吧？而是本硕世界名校，东池大学高薪请来的博后对吧？难道这些全部是传错了的谣言？” “嗯？都是真的？So？” 看着宋皓安一脸不以为意，檀宵继续试探，“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个性的纹身？” 宋皓安闭眼重重叹口气，“来来来，你过来。” 檀宵被宋皓安拉过去，手又被拿着放在他覆盖纹身的手臂上，“看出来了吗？” 檀宵捏捏，“好摸。” 她脑门上被狠狠一弹。“不是这个！” “你没看出来吗？这些纹身有的地方都褪色了，这是我在读初中的时候纹的，没错，天赋异禀的优秀名校高材生之前是个叛逆青少年，这就是所有，说明结束。” “欸？”没想到宋皓安有这样的反差，檀宵追问道，“叛逆青少年，为什么？” 宋皓安不耐烦地说，“没什么，就是和别人一样很普通的理由啊……升入初中之后，所有 科目里面最喜欢数学，也最擅长数学，老师逼着我学什么语文历史地理，我被搞得烦了就大闹一顿。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普通的理由。” “我，除了在数学方面还算有天分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普通的普通——普通的有过叛逆期，普通的喜欢钓鱼，普通的喜欢做饭，明白了吗？今天至少把这节课学会了。” 檀宵半知半解，跟在宋皓安后面走到一辆车处。 “到了，上车。”他抬抬下巴示意道，开始往车上搬运钓鱼的器具。 在那里的是一辆蓝色的老头乐皮卡车，就是经常出没在城乡结合部的那种。 “宋皓安，你就是开这个来的？” “嗯，怎么了，这里离住的地方才一千米远，专门买个SUV才奇怪吧？老头乐有什么不好的？” “普通的普通啊……”檀宵念叨着，“感觉这下我才真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