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来吧，就让我将你拽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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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戴比特被烟雾镜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男人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神神秘秘地说有稀奇的东西要带他去看。 他半闭眼睛被塞进暗蓝色的超跑里，过了好久才醒过神，跑车窗户向两边打开，一阵阵清爽的风吹拂而过，戴比特的大脑渐渐清明，他大幅度地左右晃了晃脖子。 “……怎么了？” 戴比特一个转头，注意到烟雾镜在一旁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身体顿了顿。 ——难道是前几天的暗杀计划被发现了吗？ “不，没事，只不过看了很多遍都觉得很神奇啊。” 烟雾镜试探碰了碰戴比特翘起来的头发，缎子般的发丝明明刚刚还顺滑无比，少年只是一个用力晃动，它们就像是金灿灿的麦穗一样，倔强地支棱起来。 “太有趣了，也许我哪一天也该试试～” 对比了自己的金色长发，烟雾镜摸了摸下巴，颇为有趣地想象它翘起来的样子，这下换成戴比特用圈圈眼默默看向他了。 “你做不到的，之前火箭炮炸成那样，你的头发都没翘起来，反而变成卷卷的玉米须——” “喂喂！那件事就不要提了！” 烟雾镜明显被戳到了痛处地嚷嚷起来，但没过多久，男人就恢复了好心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戴比特一眼，伸手将那头金色的头发揉得更乱糟糟了。 “有些事情，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跑车高速行进，暗夜中的道路越发蜿蜒曲折，一路沿着山脉向上，就这样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到达一处山顶。 从跑车上下来，戴比特环顾四周，山顶寂静一片，只有轻微的虫鸣声响起，他等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便转头看向一旁的烟雾镜。 “别那么着急嘛，再稍微等一下。” 烟雾镜像是看出了戴比特没有说出的想法，拿着烟的手按了按少年的肩膀，他嘘了一声，眼睛瞥上手腕的那块表，心里默默计算那个时间的到来。 一……二……三…… 很好，就在这里使用权能，将那一刻提前展示出来吧—— 金发的男人对着戴比特露出微笑，手指故意蹭上他的睫毛，在少年反射性闭眼的时候，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这是为你特别准备的。”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慢镜头一样，戴比特睁开眼睛，明亮的光芒自视网膜中一闪而过。 少年跟随着那道亮光抬起头，见到了从未看到过的瑰丽星光—— 他的头顶，无数明亮璀璨的星体坠落而下，一道道划破暗沉沉的夜幕，如同倾倒的银河映在少年紫色的眼睛里。 是流星！ 戴比特微微睁大眼睛，一贯平淡的表情变得好奇起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观察着那些燃烧的流星，不断闪烁的星光照亮少年的脸庞，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显得像个孩子一样稚气。 这就是人类记录里的流星雨……吗…… 那些闪闪发亮的星星跳跃着向前，落下时是如此地接近，简直要直接坠入他们的怀里，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接住。 一种燃尽一切，震慑人心的美丽。 一片寂静中，无穷无尽的流星如丝如雨，令人目不暇接，微凉的夜风吹拂过两个人的发丝，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分外渺小，仿佛只剩下他们伫立在这美丽的星雨之下。 ……这场流星雨持续了多长时间，戴比特就仰头看了多长时间，直至最后一颗星体划过天际，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拉了回来。 “百年一遇的流星雨，稍微调整了一下时间，怎么样？看的还满意吗？” 烟雾镜靠在一旁的树上，手指间的香烟燃起一点红色，他只抬头看了戴比特一眼，就勾起唇角，声音带出笑意。 “看来是很满意了。” “没错，非常地……美丽……谢谢你。” 戴比特还没有从那股震撼中回过神，脑子里的信息与实际画面的差距实在太大，他慢慢点了点头，郑重地向烟雾镜道谢。 被平时不轻易说谢谢的少年这么回应，男人的心情更加愉快，他带点得意地点了点手里的香烟，将自己的准备一股脑说了出来。 “所以才会半夜带你出来，这个时间点我可是算了好久，包括这个地点也是，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程才找到这么空旷的一块山地，这是最清晰的观星点了。” “空旷的山地——” 冷静下来的戴比特却敏锐地抓住其中一个关键词，他的眼睛抬起，缓慢重复了一遍烟雾镜的话。 “对，这座山离城那边还是比较远的，这个时间点更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观赏这次的流星雨。” “一个人也没有——” 少年再次重复话语，他的大脑开始运转，紫色的眼睛一圈圈晃动，对这座山体的感知范围在那一瞬间扩散开来。 沉浸在自得里的烟雾镜毫无所觉，他盯着手里的那只烟，拿到嘴边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一团烟雾。 “戴比特，我们也算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虽然我是地狱来的恶魔，却很喜欢现代的那些枪支军火，在我第一次进入人类城市的时候，就看上那些冷冰冰的家伙了。” “不过，我枪法却一贯的很烂，虽然不断地尝试锻炼，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那次连我的下属都在抱怨——越是倾注爱忱就越是得不到回报，这也算是我的特性吧。” 男人自嘲地笑了一下，盯着那团上浮的烟雾看了一会，又将话题继续下去，声音不大不小，恰好维持在两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 “但是呢，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之前你在拐角和特拉洛克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哦。” “那些话……” 戴比特喃喃地回应，他的眼睛渐渐亮起无机质的光芒，微风聚拢在他的身体周围，有一只脚尖从地面浮了起来。 扫描范围三十米……三百米……三千米…… 确认，可监测范围内无人类生命体痕迹。 听少年这个回应的语气，好像还挺害羞的……烟雾镜心情又好了起来，他挑了挑眉，心里已经开始规划后续和戴比特旅游的各项行程，语气也变得格外美滋滋。 “对，作为区区一介人类，竟然对最高位的地狱君主做出那样的表白，这实在是太过冒犯和莽撞的行为——但是没关系，念在你还什么都不懂，伟大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当然会原谅你。” “不过，那种话居然会先向特拉洛克说出口，这一点我可不能忽视，你还需要进一步的教导，从今天开始，你的住所就搬到我的主卧吧，我会好好纠正你的行为的。” 烟雾镜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这才正式将眼睛转向戴比特的方向，有什么耀眼的光芒从眼角一闪而过。 “咦？哪来的流星还没有结束———” 金发男人扬起的嘴角抽了抽，目瞪口呆地看向半空中，那里，原本站立的少年缓缓浮起，全身亮起神圣明亮的光芒。 刷地一声，一对雪白的翅膀从戴比特的后背展开，纷纷扬扬的羽毛漫天飞舞，金色的天使圆环第一次展现在大恶魔的眼前。 ………… ………… ………… 烟雾镜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的烟灰悄无声息地掉落到地上，被风呼地一声吹走了，有什么碎掉的声音也一并被吹走了。 戴比特睁开那双冷淡的紫色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下方的男人，发出天使进攻前的宣告。 “天使戴比特，确认周围无人类痕迹，确认可使用大范围攻击魔法，攻击对象：地狱君主烟雾镜。” 一阵冷风吹过，烟雾镜的身体越发僵硬，几乎要变成一团石膏裂开来，他的声音被打击得蔫巴巴的，听上去分外苍凉。 “只是会得不到而已，也没说还会被攻击啊……” ………… 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互相看着，过了一会，烟雾镜勉强从裂开的心情中平复过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发现戴比特只是俯视着他，一直没有动手。 “？你不先动手吗？” 戴比特眨了眨眼睛，维持着漂浮的姿势，对男人的问题平静地做出回复： “你的身上没有杀气，既然是一对一的对决，你又收留了我一段时间，我可以让你先一步动手。” ……咦？ 烟雾镜停顿了一下，脑子里不由回忆起以前那些天使上来就爆的自杀式袭击，心里莫名一动，他试探性地盯住戴比特，故意说道： “可是我今天不想动手，明明才刚带你看过流星雨，这座山很棒吧，就算没有人类，一想到你跟我动手要毁掉这么美丽的观星台，我就完全没有心情了……” 戴比特沉默不语，身后的翅膀轻微动了动，烟雾镜敏锐地眯起眼睛，大恶魔丝绸般轻柔的声线嘶嘶响起，蛇一样缠了上去。 “我们也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吧，戴比特，我知道天使是为了维护人类而存在的，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有看到我做过什么危害普通人类的事情吗？” 见少年没有动作，金发的恶魔君主再一次露出微笑，他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半空中的戴比特，注意到少年纯白色的衣袍下，赤裸的脚悬浮在半空中。 雪白纤细的脚腕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因为没有接触过地面，无论脚背还是脚底的肌肤，都如同婴儿般柔滑细腻。 纯洁无暇到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把那双脚狠狠拽下来，陷入深深的黑色泥沼里，彻底地染上恶魔的黑暗。 心中扭曲的想法一闪而过，烟雾镜不动声色地向前摊开手掌，对着半空中的戴比特发出邀请。 “看来你和我都需要时间考虑，那么，可以请我们的天使稍微降下来一点，让谈话更方便一些吗？” 男人的手掌正对少年赤裸的脚尖，戴比特犹豫了一瞬，翅膀扇动了几下，眼看着他的高度往下降落，那只脚将将触及烟雾镜的掌心—— 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危险，戴比特皱了皱眉，直觉地想要停下来，那只脚距离烟雾镜的手掌只差了几毫米，又要向上浮起的趋势。 “我认为……” “或者你想知道杀死我的方法吗？” 可邪恶的大恶魔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烟雾镜立刻打断戴比特的话，他故意抛出转移注意力的问题，趁着少年一个晃神，眼疾手快地一把攥紧纤细的脚腕。 ——抓住了。 黑暗中的嘴角裂开狰狞的微笑，烟雾镜面色不动，一脸平静地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手指却逐渐发力，将半空中的天使一点点往下拽落。 “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你知道的，恶魔并不畏惧死亡，身为最高阶的恶魔君主，我也已经活得够久了，也许一个能让我陷入永久沉眠的想法足够有趣呢～” 他抬头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戴比特，隐晦地扫了一眼那对雪白的天使翅膀，握住少年脚腕的黑色指甲巧妙扣紧，将它圈成一个圈。 有暗黑色的雾气自脚腕处浮现，蜿蜒烙在雪白的肌肤上，像是标记，又像是刺青。 地狱君主诱惑地仰起头，狭长的蓝色眼睛微弯，看向几乎要被他拽到贴合在一起的戴比特，遮天蔽日的蝠翅自男人身后扬起。 悬浮天空与站立地面的天使与恶魔，白色与黑色，鲜明对峙，却又莫名地和谐。 “戴比特，就让我告诉你，真正能够杀死恶魔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