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夜

    “现在，我宣布，舞会开始！”

    伴随着主持华丽嘹亮的腔调，交响乐团开始他们的演奏，金碧辉煌的舞厅里尽是飞舞的裙摆和斗篷的衣角。

    而本次舞会的主角却一脸冷漠地端站在国王的身边，低一级的台阶之上。

    紫色的丝绸长裙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美丽的光泽，和她颈间的紫宝石项链相得益彰，衬得整个人愈发神秘优雅。

    “玛雅——”

    她听见父亲对她说。

    “去吧。”

    衣着华贵、器宇轩昂的男人站在舞厅的中央，英俊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那是元老的儿子，西庇阿家族的继承人。

    熙熙攘攘的舞池中让出来一条无形的路。

    舞厅中的贵族男女们含笑注视着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为他们不久将要订婚而感到祝贺。

    “公主殿下，我能拥有这个荣幸，和您跳一支舞吗？”

    男人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努力想让脸上浮现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可是怎么也扯不开嘴角。

    她注视着男人浅蓝色的眼眸，心中没由来地觉得这眼睛应该再蓝一些。

    其实，她并不想和他跳舞。

    公主抬起了右手——

    被一个陌生人紧紧攥住。

    耳边一片哗然。

    公主震惊地转过头，看向这个像惊喜般突然降临的人。

    这个一头银白色长发，穿着怪异的不速之客，

    却有着一双恰如其分的蓝眼睛。

    “蓝眼睛”揽过她的腰，带她跳起了旋转的舞步。

    周围的男男女女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吓得连连后退，整个舞厅乱作一团。

    飞起的衣袍间夹带着一股海风咸咸的凉意，让她想到玻璃窗上一点点滑落的水珠。

    “要不要逃走？

    就我们两个。”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在窃窃耳语。

    公主偏过脸，看向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轻轻应答。

    “好。”

    那双认真的眼眸里面荡漾出温柔的笑意。

    “今天是你的生日，

    许个愿吧，

    伟大的巫师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真的吗？”

    “真的。”

    她将头静静枕在白发巫师的胸口，听着怦然而动的心跳。

    “让所有的喧闹都消失吧——”

    她闭上了眼睛，世界跟着一起暗了下了。

    万籁俱寂，只听见蜡烛微小的灼烧声。

    “生日快乐，亲爱的公主殿下。”

    她闻声抬起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环境中犹如一对流光溢彩的蓝宝石。

    整座宫殿连同巨大的弧形窗外的夜色一起沉寂了下来，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微不足道的距离之间。

    漆黑的大厅像是乌鸦的羽毛，银器烛台上摇曳着微弱幽暗的蓝紫色烛光。

    巫师引领公主来到弧形的落地窗旁，皎洁的月光映出她们的身影。

    两个影子像是一对情人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旋转、后退，跳着缓慢悠长的舞步。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像是春风中的花瓣，像是枕头里的鹅绒。

    “我想，”

    她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面前蓝色的眼眸。

    “我们能一直这样跳下去。”

    巫师握紧了她的腰，俯下身，将头贴在公主的额前。

    轻轻地说道。

    “如你所愿，我的公主。”

    冰凉的吻像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嘴唇上。

    “只要雪一直下，结成冰的誓言就不会消逝……”

    寒冷的带着湿气的海风吹在沉睡的人的面颊上，连带着没关好的窗户一起轰隆作响。

    埃琳娜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眼皮上，冰冰凉凉的，融化在薄薄的眼皮上，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下雪了？

    她的手握住窗户把手，没有关上，而是拉得更开一些。

    冰凉的雪花顺着气流飘进温暖的屋内，落在她的头发上，眼睫处，嘴唇间。

    她茫惘间伸出一只手，想抓住飘零落下的雪花。

    这到底是梦境呢还是现实？

    晶莹的雪花在掌心融化，渐冷。

    她忽然好想见那个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