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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她穿一条黑色的毛线连衣裙,腿上是深灰色的裤袜,外面罩了一件深灰色棉衣。手里抱着几本书,一头黑长直发落在身后。偶尔有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耳后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她身边的那个男生,陈邺记得,是那天送猴子去医院的那个班长,瘦得像根柴火,好像是叫李铮。校园里很安静,车窗降下半扇,他甚至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讨论什么演讲比赛。后来渐渐听不清了,只感觉到谢宝南似乎是在笑,笑声柔柔的,带着江南水乡的婉转。那个雨夜,陈邺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谢宝南的。或许她只是风雨兼程中一个临时的港湾,让他能够短暂地停靠。她陪了他一段路,他却还想回头寻她。陈邺焦躁地踩下油门,车开到谢宝南的前方,又猛地调头,正对她的方向。他停下车,打开远光灯,直直地照在不远处两人的身上。远光灯的光束有如黑夜中的一团火,谢宝南和李铮不约而同地眯起眼。他们一路向前走,那车就沿着他们的路线后退,确保远光灯始终准确地投射。李铮疑惑道:“这人谁啊?为什么一直拿灯照我们?”一句话提醒了谢宝南,她怔怔地望着那辆车,几秒后猛地反应过来。她停住脚步,“李铮,你先回去,我想起来有本书落在图书馆了。”李铮用书挡住光线,“什么书啊?我帮你去拿吧。”“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吧。明天比赛加油!”“那好,你也加油!”目送李铮离开,谢宝南立刻转身,换了一条路走。远光灯关闭,陈邺开车,慢悠悠地跟上来。“学习到这么晚?”车窗降下来,陈邺手臂架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cao控着方向盘。谢宝南不说话,埋头走路。陈邺全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听说你明天要参加演讲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她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他。夜色中,她的表情也是模糊。陈邺的车来不及停,向前开出些许距离,又匆忙退回来,“怎么了?”“你为什么偷听我说话?”她性子软,就连质问,都是软绵。终于等到她开口,他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笑了声,“你说这么大声,想不听到也很难。”“哦。”谢宝南冷冷应付,转身继续走。深冬的校园,树枝上的树叶差不多都掉光了。月亮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似月上柳梢头的独特韵味。寒风吹来,是刺到骨子里的冷,谢宝南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陈邺嗓音染着月夜般的柔:“上车吧,车里暖和。”她依旧不理他,他却没再跟上来。谁知下一秒,肩头被人一扣,身上踏踏实实地暖和起来。她下意识转头,看见陈邺将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离得太近,陈邺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用的还是过去的洗发露,清新的橙花味,为这冬夜带来了几分柔和。这味道让他迷恋,他忽然舍不得放手了,就这么将女孩圈在臂弯里。谢宝南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神慌乱,“你放开我。”“你不是冷吗?”他嘴角勾着一抹戏谑。她脸一红,坚定道:“我不冷。”可说这“冷”字时,竟打了个寒战。陈邺看见她倔强的模样,笑意更深。他放开她,问:“演讲比赛有没有把握拿第一?”不等谢宝南回答,他又讨好似地说:“明天在哪里比赛?要不要我送你?”他的大衣还披在身上,她拉了拉衣服,回应道:“不用了,就在学校里比赛。”陈邺追问:“那比赛结束呢?有什么事?想不想去吃日料?”他声音低沉,在夜色里带着点回响。偏偏问得那么自然,仿佛两人还在一起似的。谢宝南的回答依旧官方而冷淡:“不用了,谢谢。”“那你想吃什么?”“什么都不想吃。”这句话一出口,谢宝南笃定陈邺一定会生气,结果他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转头说起了别的安排:“那我们去看电影,最近好像有几部电影的口碑不错。你想看哪部?我让杨琳去买票。”“谢谢,但我不想看电影。”再一次被拒绝,陈邺依旧不气馁,“想去赛车吗?或者我们去看画展?”冷风吹得谢宝南的鼻尖通红,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向陈邺。他墨色的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在期待她的回答似的。这样的陈邺很少见,她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嗯?”陈邺愣住。月色在她的脸上洒下一片清辉,衬得皮肤更加的莹润。她认真地问他:“如果你觉得无聊了,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玩,何必来找我解闷?”陈邺扬眉,“你觉得我是无聊了才来找你?”难道不是吗?前不久才高高在上地扔了布偶,说出“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处置权”的狠话。今天却跑来约她出去,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更高明的手段来羞辱她?见谢宝南不说话,那些烦躁不安又重新出现在陈邺的脸上。他冷然地问:“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谢宝南知道陈邺现在心情不好,不应该再说什么话刺激他。但今天不说,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她看向他,“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眼神里带着坚定,甚至还有丝丝哀求,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从前,她几时这样抗拒过他。陈邺像是被这方眼神死死地压住,方才的期待和柔情一一泯灭。他冷笑一声,“不能。对我提要求?你以为你是谁?”谢宝南垂下眸,低低一声,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得对,我谁也不是。所以,你就不要来找我了。”她说完,将身上的外套塞还于他手中,抱着书快步离开。陈邺眼底情绪浮沉,像是被一根根银针扎着,留下细细密密的疼痛。为什么又惹她生气了?他明明是来向她求和的。那个雨夜,他在盛怒之下,弄坏了她的布偶。回去之后,他让苏阿姨将布偶洗干净,又找来了最好的裁缝。裁缝问:“陈先生,为什么不买一个新的?这个布偶……”裁缝的话没说出口,但他们都明白,这个布偶不值钱的,请他修复的价钱远远超过了布偶本身。陈邺心里亦是清楚。他压根不在意这个破玩意儿,但谢宝南在意。她在意的,他就尽力去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