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真正开始爱自己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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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开心,不是那种情绪高昂的感觉,而是如水一般舒适的情绪。 周越思考了一会儿,点头:“是该告诉你。” 萧瑜先去煮了一壶红茶,折回来给他倒了一杯。 只听周越说:“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家里正在向我施压,是关于下一步的联姻。” 这之后,周越花了几分钟简单讲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成人的选择不可能任性妄为,往往是越被寄予厚望的人越没有自主选择权。那些出身大家,却能享受自由的子孙,得到的也会少。 现在的情况是,周家将曾经对周越十分有吸引力的项目作为交换,让周越听从安排,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后面一连串战略部署。 当然,他可以拒绝。如果他就是咬死了不同意,谁也不能逼他,经商世家谈什么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反过来,原本许诺他的利益也会收回,交给更适合的人选。换句话说就是,家族不缺人才,并不是非谁不可,关键时刻是审时度势、能者居之。 萧瑜问:“施压的筹码包括锦瑞?” 周越说:“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锦瑞是已经交给我的项目,我没有犯错,他们就没有借口将我调离。” 至于犯错的标准,其实大同小异,比如利益输送、私相授受,或是一些不利于项目的丑闻。 萧瑜又问:“虽然没有犯错,但会有人开始盯着你。稍有差池,都可能会被人故意夸大,借机做文章,对吗?” 周越点头。 萧瑜:“那现在的情况,你还在和家里僵持?” 周越:“不能说僵持,还在谈。” 萧瑜没有立刻接话,沉淀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些事,又看了看周越欲言又止的神态,心里越发清晰。 她从没有在这段感情上抱有期待,这不是因为她缺乏安全感,而是从一开始她就很清醒。 片刻后,萧瑜问:“你家里人知道我的存在?” 周越:“知道。” 萧瑜又问:“他们以为你是因为我?” 周越:“是有人在拿这件事做文章。” “因感情误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大忌,一旦让周家的掌权者认定周越过不了这关,日后再有什么重要项目都不会放心交到他手里,哪怕他能力再强,这点都是致命的。 但反过来讲,若周越能放下个人情感,以家族利益为先,和精心挑选出来的另一方确立婚约,日后他再看上谁,只要不闹到台面上影响到公司名誉,都是好商量的。 萧瑜:“你看我这样理解对不对,现在你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接受安排,和我的事放在台面下,最好的结果就是像萧固一样,家里稳住了,项目也拿到了;第二条是你摆明立场,尽所有可能保住锦瑞,如果让人无中生有暗中使绊子,最后连锦瑞也丢了,到时候只能认。” 周越:“是。” 隔了两秒,他又道:“锦瑞是我努力十年才够到的。” 这一点萧瑜也很清楚,锦瑞能落在周越手里,也是一番争抢的结果,就算周越和萧固都离开了,这个项目也会继续推进。 萧瑜:“虽然你家里知道咱们的事,但你这次的对抗并不是因为我,对吧?” 周越嘴唇动了动:“我知道如果我说‘是’,听上去会比较动听,但是……” 萧瑜笑了下,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还没有卑劣到要用这种话拿住我,骗我以为自己比你这十年努力、比你的人生目标还要重要的地步。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信。” 周越垂下眼,有些自嘲。 是啊,他们都是清醒的人,清醒地知道只有先爱自己,才有能力爱他人的道理。 他们走到今天,是因为自己要努力,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 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我是因为你才如何如何的人,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一种自私的开脱,是将自己的包袱、枷锁不负责任地放到他人身上。 萧瑜是会换位思考的,她不禁自问,如果今天周越是个普通人,他用“能不能为了我妥协”这样的借口让她辞职,让她为了他们的未来牺牲,做他背后的女人,做全职太太,她会同意吗? 她的答案一定是分手。 当然,周越也不会这样逼她。 反过来也是一样,她不会让他为了她和整个家族对抗、割裂,若他真的做出这种决定,她反而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现在可以这样自负、冲动、任性妄为,那么将来吃到苦头,是不是要反咬她一口? 赢了会说,我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动力,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 输了会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不是你,我会有今天? 萧瑜问:“你要和我分手吗?你家里有这个意思吗?” 周越摇头。 也是,他们不会提这么直接的要求。 周越说:“接下来,我会经常不在这里。虽然事情还没有定,但和对方的接触还是要推进。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萧瑜恍然:“哦,那我会知道进度吗?” 周越:“我会告诉你,绝不隐瞒。” 他们都只说了半句,余下的心照不宣。 这种联姻模式,谈感情是锦上添花,并非必要条件,更多的是试探彼此的底牌、底线,台面上利益是一方面,双方是否能容下对方是另一方面。 就好比说萧固和未婚妻顾荃,他们一个月都未必见一次面,连对方生日都记不住,但只要有需要,一定会一起出现在某些场合。 他们都认为不会结婚,订婚只是权宜之计,但也做好了万一结婚该如何相处的准备,分居是必然的,如果家里催就做试管婴儿,交友互不干涉。 起码就萧瑜所知,顾荃有一半时间在海外生活,而且一直是以单身身份。 沉默许久,周越忍不住问:“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萧瑜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我真不知道。我想我也需要时间想清楚,咱们就先这样保持现状吧。” 周越松了口气,却又没有完全松懈。 他描述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若一点余地都不容,一定要分手,他阻止不了,会失落,但也会理智地给予补偿。虽然这不是交易,不是买卖,可他除了感情之外,能给的只有物质。 反过来,她若说一定不会分手,不管他怎么选她都愿意牺牲,他又会觉得这不是她的真正想法。 这就和谈项目一样,在最终结果出现之前,整个过程都在流动摇摆、充满变数。 萧瑜没有一句责备、迁怒、怨怼,她表现得十分平静,给予充分理解,按理说他应当知足,可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些异样。 他看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同,隐隐有什么东西压抑着,而他还在控制,没有让这些东西浮现出来,扰乱他的思路。 可即便是隐藏再好的情绪,对方也会有感知。 萧瑜捕捉到一些,却没有刨根问底,她将此理解为是压力,不想在这个时候逼他表态。 那些口头上的甜言蜜语真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反而口头保证越多,于她而言越不靠谱。 萧瑜回了个笑容,主动拉他一起看电影,周越很顺从。 只是两人都没有太投入。 周越中途有些累了,和她靠在一起,伸直双腿。 她搂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直到他的双手圈上来,越来越紧迫,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 她感到窒息,却又有些沉迷。 她热情地回应他,彼此都在通过这样的交流中释放压力。 她听到他一声声叫“小瑜”,感受到他的需要,心里有着满足。 如果他表现出焦躁、愤怒,她会下意识回避,可现在他选择隐忍、独自承受,她又觉得心疼。 现实就是,无论她多么希望能帮到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分担。 …… 萧瑜有些庆幸,在她身上没有发生小说和影视剧中常出现的那种狗血桥段——给你支票,离开我儿子!你会毁了他! 真是幸好。 她其实是不太理解这种桥段出现的意义,可能就是为了变相证明这段感情对这个人的影响非常大,甚至到撼动人生的地步。可话说回来,压迫越大,反抗越大,有些事你越不让,他越要对着干,不是为了证明真爱,而是为了争夺人生的自主权,摆脱枷锁和控制。 而站在强势的那一方,这样“纡尊降贵”要求弱势的一方离开,岂不是自降身价的表现?既然不在一个级别,那就不该对话。最好是一个眼神都不要给,允许他养着对方,因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弱势的一方不具备任何威胁,又有什么容不下的? 萧瑜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第一个关心她感情生活的人会是萧固。 萧固:“周家的事听说了吗?” 萧瑜只是一怔,便管理好情绪:“听说了。” 萧固看了她一眼:“希望你能处理好这部分,如果你的决定会影响工作,要提前让我知道。” 萧瑜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工作,这个位置我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 在萧固面前,萧瑜大多是委婉的,很少这样直接。 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这份工作是她的资本,如果没有这份资本,她不会有机会遇到现在的感情——哪有住上高层就拆掉地基的道理? 萧固笑道:“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萧瑜没有多言,也不会向萧固取经或诉苦,再说萧固作为老板,他要的只是她一个保证,至于她心里如何消化,那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需要自行处理的部分,如果真让老板反过来安慰她,那反倒是她的失职。 没过几天,又有第二个人表示关心。 这个人是陆荆。 因在工作中和陆荆的接触越来越多,萧瑜近来越发放松,比之前少了几分防备。 短途出差即将结束,副理和助手先一步返回酒店,萧瑜和陆荆慢了一步。 两人走在路边,经过一排排南方城市才有的植物,陆荆一边挥手驱赶蚊虫,一边问:“怎么最近情绪这么低落,感情出问题了?” 萧瑜从包里拿出驱蚊水给他,不答反问:“我的戏这么差吗?” 陆荆眯着眼睛屏住呼吸,喷完驱蚊水才说:“其实不难猜,人会被情绪困扰,要么就是事业、金钱,要么就是因为家庭、感情。以你现在的情况,只可能是后者。” 萧瑜淡淡道:“我会处理好的。” 陆荆将驱蚊水还给她:“我知道。” 一阵沉默。 萧瑜又将问题抛给他:“你呢,一直没见谈女朋友,真收心了?” 陆荆坦白:“应该说是我现在的目的和以前不同了。” 萧瑜记得,他上大学时谈女朋友都是奔着感觉去的,感觉来得很快,只图开心,一旦稍有负担或者感情淡了就会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