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想要什么

    褚珂闻言顿住了正在点药的手。

    梁柏冰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其实到现在她也不太看得清。

    最初他对她应该是一种欣赏和爱护吧，再后来他们共同经历了波折和低谷，在一片惨淡中互相慰藉越靠越近，他对她的态度也渐渐掺杂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对外总说她是他的师妹，是他最看重的后辈，但偶尔他看着她的眼神又透出着令人心惊rou跳的暗涌。

    他在无人处却又戏谑而亲昵地称她为他的夜莺，他灵魂的归处，他甚至会拥抱亲吻她。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从未明确过与她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做这行的人就是如此呢？随性之至又薄情至极？

    于是她摇了摇头，照实道：“我不知道。”

    “那，那你对他……”廖千满问完又不免唾弃自己磨磨唧唧不大气，揪着人问这种私密问题，但他又的确是在意得很。

    褚珂怔了怔，却也坦然：“我对他，是喜欢过。”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本就是她年少时的偶像，后来又亲自带她进了这个圈子，还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救她护她，动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是她最初因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而自卑胆怯，后来则是因为连累他事业受挫而愧疚难言，再后来，却是因为一次次的不解与失望而清醒抽离。

    她一直记得他保护自己时的愤慨和坚决，这也让她更钦佩仰慕他。她以为他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至少也有着一致的三观，有着共同的理想，是可以一直并肩的伙伴。只可惜世事无常，她后来眼看着曾经满腹才华满心正义的偶像，一点点变得圆滑世故追名逐利，而他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纯粹热烈，而是混杂了控制与占有。

    她明白他们已经开始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她回过神来，注意到廖千满失落又黯淡的脸色，解释道：“我跟他之间，情况有些复杂，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廖千满的眼神太过纯澈，又太过可怜，竟让她生出了些不忍和倾诉欲。她索性大略把其中内情告诉了他。

    廖千满听得神情越来越沉，对于梁柏冰的那点酸妒意反倒没多重要了。

    “……所以一开始是有人想要对你，对你……”他梗了梗，再出声时已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那混蛋是谁？”

    褚珂犹豫了一瞬，但他猛然就想起她刚才跟梁柏冰争论时说出的一个人名：“是赵谓？”

    “……对，你认识他？”

    廖千满确实认识，毕竟也算一个圈子里的人，但交集不多，因为他对赵谓那种人一向很不屑，年纪一大把了还成天养明星玩嫩模，烂得很。他没想到褚珂竟也差点惨遭那人毒手。

    他火气蹭蹭往上冒，拍着沙发大骂：“我要恁死这狗日的！”说着就拿出手机拨号，一副要买凶杀人的架势。

    褚珂忙赶上去阻拦：“别，你不要冲动！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能过去！”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就因为这老登儿，你被欺负成这样！大好时光都白耗了！”

    他就说怎么她进了娱乐圈却一点声响儿都没有呢！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竟受着这样的委屈，过得这样惨淡！想到这里他就又气愤又心酸！

    褚珂没想到他会为自己的事愤慨成这样，心间一股暖流，温温热热的令她鼻头发酸，她不禁轻柔了语气：“但人总要往前看的。以前的事现在再去计较也没有太大意义，还会扯出更多麻烦，不值得的。你就听我的好吗？”

    说着她的手还往上握住了他的手背晃了晃，似安抚又似恳求。

    廖千满还真被安抚住了，冷静下来才发现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几乎都贴在了一起，且两人的手还交缠着。

    属于女子独有的馨香和温软一阵阵袭来，他的脸蹭的一下就烧得快要能煎蛋般，讷讷点头：“昂，行行叭，都听你的，咱往前看，往前看……”

    褚珂也意识到两人这样太过亲昵了些，但她莫名的并不感到抗拒，尤其是看到廖千满羞赧又闪躲的样子，反倒更生了几分调侃戏谑的心思。

    她又凑近了点，一双清凌凌的杏眼直直看着他：“其实，我觉得今晚能遇到你，就是很好的开始，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确实说到了廖千满心坎里，他精神一震，腰板一挺，胸脯拍得邦邦响：“那肯定的！你放心，以后有我在，看谁还敢为难你！”

    说着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连忙道：“所以你今晚来这个饭局就是为了那个什么综艺是不是？你想要参加？”

    “嗯……”褚珂迟疑着点了点头：“其实节目名额里已经有我了，只是振哥担心我没什么名气，第一轮就会被淘汰，就让我来……”

    他们都清楚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出点名堂，更多都是要靠背景靠财力。她没有，就只能用自己有价值的东西去换。

    其实也不是不痛苦不挣扎的。若那么轻易就能接受，那她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般。只是当她看见梁柏冰和赵谓握手言和的那一幕时，心中陡然一凉。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拒绝抗争还有这些年的坚持隐忍都像个笑话。

    她也有些后悔，甚至好奇：若是那时选择了妥协，现在她又会是怎样的境遇呢？是不是真的就能换得一路顺遂繁花似锦呢？

    她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所以今晚她来了，带着自暴自弃却又孤注一掷的决心，也为解一个执念。

    而到此时她终于明白，若再来一次，她其实还是不愿的，但凡今晚她面对的是除廖千满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到最后关头她应该还是会拒绝。

    但很幸运的，她遇见的是廖千满。

    她只是很幸运地恰好遇见了他。而这条路，从来都不该是正确且理所当然的。

    廖千满自然不知道她内心这一番感慨，只在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心中一阵庆幸激动：还好今晚他来了，还好被他给撞上了！

    最最好的是他还恰恰就能帮上她的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面上极力克制着兴奋雀跃，语气却越发急促：“怎么可能让你被淘汰？！你那么厉害，肯定得唱到最后啊！你得是冠军，必须的！”

    “——啊？倒也不用……”

    他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啪啪打字：“别担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他要追加投资！要指名让节目组捧她！要哐哐砸钱给她拉票买热搜！赚那老多是为了啥？这不就有地儿使了嘛！他要全给她安排上！

    “先别急。”褚珂伸手再次覆上了他的手背拦了拦，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问：“那你呢？”

    廖千满被她的动作撩得一滞，说话又不利索了：“我……我什么？”

    “你为我做这些，你又想要什么呢？”

    她的气息带着清甜的香味，丝丝缕缕地渗透进耳朵鼻尖，只那么小小的范围而已，却仿佛星火燎原，烧遍了他的全身。

    他的大脑已经混混沌沌的不能思考了：“要，要什么？我不要啊……”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暗，嘴唇上也多了一阵温软又轻痒的触感。他整个人都懵住了。

    直到褚珂离开，对他轻笑低语：“这样也不要吗？”他才恍惚意识到，她吻了他！

    他坐在那里，彻底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