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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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臣愣怔,别开脸去。 明微问:“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他对这个问题感到很莫名。 明微自顾自地说:“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的事。” 他垂下眼帘沉默数秒,实在忍不住抿起嘴角失笑,抬手摸摸眉梢:“我们俩,什么事?” 明微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你说呢?” 邵臣差点忘了这姑娘天真任性的本色。他默不作声地拉过桌前的椅子坐下,抬眸看她,语气平和:“别闹了,你走吧。” 明微目光清澈:“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和你在一起。”顿了顿:“不管你同不同意。” 果然是不顾死活地语出惊人,他无奈发笑,摇摇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她十分肯定:“我是只图今天的人,只看当下,不管其他。” 邵臣低声接话:“可我不是。” 明微根本不管那些,咄咄逼人:“我只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他不语,默了会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找我。” “就是觉得你好。” 邵臣嗤笑:“我有什么好?”说着抬头看她:“朝不保夕的人,很刺激,是吗?” 明微挑挑眉:“我是喜欢耍弄异性,但你就那么没自信,觉得自己和那些男人一样么?” 邵臣不为所动:“上次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明微却毫无所谓地轻笑:“要什么意义呀?”她抄起茶几上一瓶东西起身,走到他面前:“这是什么?” “止痛药。” 她垂眼打量,默然点点头,放在桌边,接着又拿出手里攥着的另一个物件:“那这个呢?” 邵臣看着那枚绿蛇耳钉,霎时失去言语。 明微一瞬不瞬看着他,语气颇为嘲讽:“那晚那么黑,还下雨,你找了多久啊?还是说第二天特意回了趟小木屋?” 邵臣脸色僵硬。 “既然不想在一起,那就不要给女孩子期望。我走我的夜路,就算淋雨,就算挨雷劈、迷路、遇到坏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无端端跑来找我,还帮我擦脚,什么意思?撩完就走,不负责任呗?” 邵臣一向说不过她,此刻更是束手无策:“我……” 明微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收起睥睨之色,转而替他把话圆了:“我知道,情不自禁,对吧?” 邵臣屏住呼吸,正想嘴硬否认,这时又听她说:“没关系,我也是。” 他震住了。 这个女孩的坦然和直率让他惊出冷汗,在没有保留的清澈目光里,他突然间自惭形秽。 而明微似乎早已将他看透,哑声喃喃道:“我只是想要有人陪着。” 邵臣喉结滚动,压下情绪:“明微,你知道我的情况,我给不了你什么。” 她摇头轻笑:“癌症病人就不能谈恋爱么?难道得了病就该安静等死,孤孤单单悄无声息地离开世界?谁制定的规则?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未来,婚姻,家庭,这些我通通不在乎,你少cao心了。” 邵臣无意识地攥自己的手指,宽阔的上半身靠向椅背,缓缓摇头:“我讲不过你,但你也没法说服我。” “那你就自己慢慢消化一下吧,我明天再来。” “……” 她准备去门口换鞋,想起什么,转身回到桌前,放下那枚绿蛇耳钉:“还给你。” 邵臣脸色尴尬。 她又说:“我没有倒追过男人,那天在酒吧确实有点轻浮,但那是假的,我从来不会随便跟谁开房……” 邵臣说:“我知道。” 明微脸颊泛红,抿了抿嘴,强势许久,此刻终于露出几分羞赧。他不需要她自证或解释什么,这感觉真好。 明微换鞋开门:“我走了,明天见。” “……” 邵臣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默然拿起桌边那只绿蛇耳钉,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任性、霸道,但是坦诚至极。 他的确做过最坏的打算,一个人平平静静地等死,普通人能享受的情感他早已不做奢望,时间久了,他好像忘记自己还是个有血有rou的活人。如果他健康,没有生病,怎么可能让姑娘家……倒追呢? 如果没有生病……想着想着,眼底的冷清暗淡下去。 明微放话明天要去找他,多么潇洒桀骜,不容置喙。然而事实上连一天也是煎熬,夜里躺在沙发翻来覆去,忍不住给他发信息。 “你睡了吗?” 那头没有回复,倒在意料之中。明微翻身侧躺,抱着手机自说自话。 “陪我聊聊嘛。” “圣女果好吃不?你平时喜欢什么水果?葡萄?香蕉?” “上次在律所,你为什么对我视若无睹,装作不认识?” “一点儿也不好奇吗?我因为你把那个大单子都推掉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 …… “邵臣,你再不回话,我就要发裸.照了。” 那边终于有了反应:“别胡来。” 明微嗤笑,点开相册给他发了过去。 邵臣心下一跳,待看清图片之后愣住,原来是……黑糖的裸.照。 “吓到了么?” 他看着屏幕,可以想象出她此刻得意的神采。 “没有。”他回。 “既然看见消息,为什么不理我,让我唱那么久独角戏。” 邵臣磨蹭手机:“话题转得太快,跟不上。” 有吗?明微立刻拉下对话检查一番,嗯,好像是有点儿。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忍不住。” 他却不知怎么回复,思来想去,“嗯”了下。 “你在做什么呢?” “准备睡觉休息。” “……”明微霎时无语,看看时间,十点过,他生着病,肯定需要休养生息,早点睡觉是对的。想到这里就不气了。 “那你睡吧,不过今晚我会闯进你梦里,可能还会胡作非为,你别介意啊。” 邵臣愣怔:“我很少做梦。” “今晚会的,不信等着瞧。” 好吧。他无可奈何。 明微抿起嘴角,眉眼缓缓舒展开,手机放在胸口熨帖着,不一会儿,忽然一阵嗡嗡震动,她以为是邵臣,欣喜地拿起来一看,谁想竟是许芳仪来电。 “喂,妈。” “微微,你这两天在忙什么,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 “没有。” 她生日那天闹完脾气就把明崇晖得罪了,父女俩冷战到现在。 许芳仪轻声叹气:“你爸住院了,明天要做息rou切除手术,你也不去看看。” 明微哑然默了会儿:“他动手术?严重吗?怎么没跟我说。” “你又不打电话,一天到晚知不知道在忙什么,怎么跟你说?难道要长辈主动低头吗?你爸性格那么傲,怎么可能。” 闻言明微若有所指般:“你现在倒很体谅他。”说着顿了下:“知道了,我明天去医院。” 许芳仪忙道:“行,懂事一点,记得给你爸道个歉,上次……” 为什么又让她道歉?道哪门子歉?没等那边说完,明微打断:“好了,妈,我店里有事,先挂了。” 调整情绪,暗作深呼吸,接着给父亲打过去,电话是薛美霞接的。 “我爸呢?现在怎么样?” “他在喝和爽,特别难以下咽。” “明天几点手术?” “下午两点。” 明微问:“你们怎么没有通知我呢?” 薛美霞稍顿片刻,笑说:“一个小手术而已,没什么大问题,我照顾得来,再说也怕麻烦你。” 明微也笑:“麻烦什么?我不是他女儿吗?” 薛美霞没作声。 “明天我会去医院。” “哦,行,好的好的……” 话不投机,许多人即使被迫成了亲戚也难以相处。 次日早晨十点,邵臣接到了明微的电话。 她说:“你家楼下有一家这么好的砂锅牛rou,怎么不告诉我?” 他确认一遍时间,问:“你在吃早饭还是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