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崇之良

    88.　崇之良

    杨戬离开东港后直接去了趟朝歌。

    既然今天都出了那么一趟远门了，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必须再办完一件事回西岐。

    他约了龙吉医生出来吃饭。就在殷郊开的那家法餐里。龙吉医生因为上次在那家餐厅里摆脱了无意义的相亲对象后，对一楼的livehouse乐队念念不忘，就欣然同意了。

    杨戬事先跟她打了下招呼：龙医生，感谢你上次给我提供的帮助。

    龙吉倒是回复，不客气，希波克拉底誓言在上，我不过完成了我的本职工作。

    杨戬说，那我想请您帮忙关照一位病人可以吗？

    龙吉此时稍有不虞，她猜到了杨戬请她吃饭是有事相求。不过看到杨戬也算知礼，而且和那些与她相亲的男人不一样，就回复好。语气显然没刚才热络了。

    杨戬并不气馁。他说，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以前头部受过外伤，一直留下后遗症没痊愈。每次发作的时候都很疼痛。我看您是朝歌有名的神经外科医生，所以就请您给他看一下。

    龙吉说：哦？有这事。这确实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能帮的上忙，他现在人在哪里。

    杨戬：就在餐厅的私人包间里。

    其实杨戬根本没有殷郊的联系方式，不过杨戬思维比较灵活，他往餐厅那边打了个电话，说是杨戬先生于今晚18:00定个座位，位置让餐厅经理看着办。

    餐厅经理认得这个名字，逐级将信息上报给地下最深一层。

    殷郊一听，稀客呀！连忙兴高采烈冲上去跟杨戬汇合，并让人把那间最大的、最豪华的、放了好多帝王蟹、石斑鱼、蓝龙虾的鱼缸的包厢匀出来。他猜杨戬这家伙看见鱼缸保准开心。

    殷郊笑嘻嘻，闭目养神等待杨戬自己送上门。

    不过，和杨戬一起到的还有一位气质考究、戴着眼镜的女性，看起来腹有诗书气自华，气场很不一般。殷郊暗叹，出现杨戬身边的要不然就像伯邑考或者像她这样的，俱数风流人物，总之肯定差不了。

    殷郊便笑着主动跟人打招呼：“女士您好，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我姓殷。”一点架子都没有。

    龙吉说：“您好，我叫龙吉。贵地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自从上次来过一趟，见识了一下第三层和第四层，因此念念不忘。所以这位朋友邀请我来这里吃饭，我就来了。”

    龙吉口中提到的“这位朋友”指的是杨戬。

    杨戬这个时候倒也没急着提看病的事，就对殷郊说先上菜吧。

    殷郊倒很乖觉，闻弦知意：“行啊，既然是我们家杨莉莉亲自带来的贵客，一会我就让经理给您送一张金钞票，拿着这张金钞票就可以顺利通行整座餐厅，祝您玩得愉快哦～”

    龙吉点头。笑着问怎么点菜呢？却看向杨戬，杨戬张了张口说，当然要最贵的。此时殷郊不知道龙吉是专为请来为自己看病的，就对着菜单一道一道菜分析过去。殷郊说，有些菜不是越贵越好吃的。比如这道松茸刺身，现在已临近深秋，刚好过了松茸的采摘期。不如10月底的松茸新鲜圆胖。三文鱼按照习性正好是秋季往海洋巡回时节，因此这个时候三文鱼膘肥体壮，口感上佳。秋天起，蟹脚痒。多rou更怜卿八足，壳凸红脂块块香。我建议给龙女士上一对花雕醉蟹。秋吃母蟹，冬吃公蟹。以蟹膏的口感，我觉得这个时候来一对母蟹是最好的，倒不是给不起一公一母的意思。

    龙吉又笑着问，那喝点什么呢。

    殷郊说，有蟹上桌，自然辅以菊花白佐餐。但是本餐厅有一道黑松露牛排，炙烤三分熟，香得人想把手指一起啃下来。此为一绝。餐后需要配一款意大利格多拉白兰地解腻。然而，我要跟龙医生坦白，我这个人不怎么喝酒，杨戬能喝但是也不经常喝，我俩一块吃饭就喝桃子汽水或者可尔必思苏打水加冰。

    龙吉说：“好，非常好。没有酒精成瘾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殷郊下弯嘴角，咱从小就不爱喝酒。不爱那苦味儿。做人就是要做得甜甜的，顶多只能接受酒精味果汁的鸡蛋液撞奶。他在意大利的时候学着喝红酒，但喝不了，只能品得出一点酸和涩的区别。出门做生意见客户，分类型，和国内客户见面就喝昆仑山，港澳台客户喝依云，欧洲客户喝挪威极地冰川水。和年轻女性客户谈生意就准备香奈儿的买单水。

    因此殷老板现在人气惊人，走到哪儿都混得开。比他爹少了一分威势，多了一分灵活和恣意。

    龙吉看他：“殷老板倒是会吃会玩。”

    殷郊说道：“哪里哪里，这只是我做人一大爱好。”

    龙吉的目光似乎很欣赏：“殷老板后天早上八点来我这里做个检查。我明天去帮你预约一个最早的CT和脑电图，如果有必要追加pet－CT排除肿瘤风险。”

    殷郊：“……”

    殷郊朝杨戬用眼神确认：怎么个事呢。

    杨戬不说话，抬头看他，那意思就是，别问，你照办就得了。

    殷郊笑着看了看他。杨戬把头转过去。殷郊特意把头绕到底下去看。哟，这么把我放在心上呢。

    杨戬知道不能给这人一点开染坊的机会。就跟龙吉描述起了殷郊发作时的症状，龙吉听了表情也有点严肃，话题重新回归到正轨。只有殷郊本人一脸漫不经心，好像病主不是他本人，这场到底是不是有胶质瘤风险的话题讨论与他无关。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结局如何，只是在沉浸式感受杨戬为了他的头疼特意做了的局。

    朝歌医院的院长和龙吉都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很爽气直接在饭桌上走完了一遍门诊的问诊流程。说等检查报告出来以后看情况再帮殷郊安排手术，她和院长亲自来做。殷郊说，非常感谢，该怎么感谢您呢。龙吉直接挑明，客气了殷老板，应该的。到时候我帮你刀口缝得漂亮一点就行了。

    杨戬在那“噗”的笑出声。

    殷郊斜乜他一眼。

    当着龙吉的面没说话，等饭后把人送上车，殷郊就拉着杨戬乱嚎，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开刀啊啊啊啊啊啊我怕疼呜呜呜呜呜杨戬你好狠的心。

    杨戬可不是姜女士，原则就是原则：“不行，长痛不如短痛，有问题别拖着，到时候积郁成弊，难以清除。你现在还年轻，拖到以后七老八十连上手术台都没机会了”

    殷郊个脑回路不知道怎么形成的，瞬间跳到：“呜哇，杨莉莉你想跟我过到七老八十，你好爱我。”

    杨戬无语，看着他，轻轻给了一巴掌。就跟猫伸rou垫那个力气差不多。

    “走了，回西岐看儿子了。”杨戬跟他说道别。

    殷郊说要送他，杨戬说不用，高铁很方便。

    殷郊站在饭店门口前看着杨戬一抹白色离去的背景，心里柔软百转的，哎。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他又多爱了一下杨戬才会这样。

    折腾了一番后，杨戬终于在深夜回到了家。家政阿姨刚走，他的小宝贝刚刚吃饱了奶，对着床上帷帐下挂着的小飞机小星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一看到他娘亲来了，就咧开嘴甜甜的笑了。

    杨戬抱了他一会，亲亲他白白软软的脸蛋，在卧室里转了几圈，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一边胳膊里抱着元诵，一边掏出手机。小宝宝对一切笔啊纸啊瓶啊都感觉到好奇，不吵也不闹。他趁着娘亲在跟人打字时，就抱着一罐黑色的赫莲娜面霜，打开了，往杨戬身上抹。

    唔…这里软软的…一扣，啪！一盖！

    俗话说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杨戬刚把崇应彪从拉黑名单里放出来，就看见自己胸口多了一团湿湿的、凉凉的面霜。他无语。因为肇事者今年七个月大，不宜实施抓捕，不然杨警官立刻拎起两个小脚脚朝小屁屁打一顿。

    杨戬忍了。当务之急是回崇应彪消息，刚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的时候就被发过来的消息刷了屏，杨戬正一条一条看呢。

    崇应彪：对不起，是我脑子犯浑了，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崇应彪：以后不会了

    崇应彪：我这个人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崇应彪：你多担待

    杨戬：没事，你要学会宽心

    崇应彪马上就给他回了。

    崇应彪：怎么…怎么突然，不拉黑了呢…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啊

    崇应彪：我性格不好，有时候思维确实过激了些，冲动了些

    崇应彪：但是，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崇应彪在那里等得都快把甲板刨出木花了，终于在月亮当空的时候等到了杨戬回复的两个字，可以。

    他抬头望着月亮，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崇应彪对着月亮豪情万丈的，和杨戬共同分享着一轮明月也算过完一辈子呢。

    但是杨戬很快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崇应彪点进去看了，是杨戬抱着他小儿子在摇啊摇。

    视频里传出的声音：“你崇叔叔这两天不开心呢，我们唱个歌哄哄人家，好不好？”

    “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崇应彪刚哭出来的眼泪又被杨戬憋回去了，抽搭着打字：草，宝宝真厉害，这么好听的歌都会唱，不知道是你妈故意气我的吧。

    杨戬拿着手机笑了笑。

    回答说：崇之良。

    崇应彪没反应过来：什么？

    杨戬说：别眼馋了崇应彪，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随便你，你儿子姑娘以后叫崇之良。

    崇者，高也。虎啸穿林过，白日卧山岗。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可是彪哥温厚善良，看见天下任何幼子都不愿责备，你父兄远不及你也。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崇应彪才回，大概手都在键盘上哆嗦得够呛：那、那给我，我就要呗，害能不要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