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你像条狗？”

    “今天累着了吧。”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首先打破了沉默，还帮顾净盛了一碗汤。

    “我叫顾冰，比你大个几岁，你叫我冰哥就行。”顾冰笑着温和地说道。

    顾净轻轻地叫了一声冰哥，显得有些拘谨。

    “先吃饭吧，你肯定饿了。”

    顾净还不了解这个男人的身份，昨晚查找的资料当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秉着多说多错的想法，简单地嗯了一声。

    顾冰边吃饭边说着，“我和你一样，也是顾家的私生子。”

    这个答案倒是没有让顾净多意外，从名字倒是有些猜测。她只是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顾冰继续说道，“你别被今天的事儿给吓着了。财阀嘛，总会有一些我们这种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弯弯绕绕。”

    看着顾净乖巧的模样，顾冰忍不住多说两句，“你放心，之后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那之后……会怎样？”顾净看着顾冰，小声问道，声音里透着迷茫和一丝委屈，   听得顾冰想摸摸她的头。

    “之后就是好事了。”顾冰笑笑，“你多大了？现在在没在读书呀？”

    虽然顾净觉得顾冰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年龄，甚至是知道自己在首都大学读书，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真羡慕你这种聪明的小姑娘，考上首都大学不容易吧。”

    顾净心里有点不耐烦顾冰假模假样的绕弯子，低下头，怯生生的说道：“冰哥……我……今天……”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冰倒是很能理解小姑娘现在的心情，喝了口水，像是在回想过往的人生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我被顾家认领快两年了。被认领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毕业后，工作四年，在一个小破公司当个普通职员，老板是个只会画大饼pua员工的傻逼。谈了个女朋友还被对方父母嫌弃，最后分了。”顾冰嘲讽的一笑，“我没房没车，还有一个老母亲要养，活该被甩。”

    “别这么说，冰哥。”顾净糯糯地说道。

    顾冰看了看顾净，“其实没什么，就算是那样，这个世界上比我活得更糟糕的人还有很多。”

    “然后我被顾家认领了。我磕了几个头，就有了现在的工作。”顾冰点了根烟，“大少爷给我安排的。在谷善总公司，网络技术部门，不是什么高等职位，就是个小组长。”

    “不过是大少爷随手赏我的职位，就让我那些大学同学们嫉妒得眼红。也是呢，我手底下可是有好几个首都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呢。”

    “冰哥很厉害。”顾净隐晦的皱了皱眉头，忍受着顾冰的吞云吐雾。

    “不是你冰哥我厉害，是顾家厉害，你还小，还不懂，有时候跟对人比什么都重要。”顾冰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顾净看着顾冰踌躇地说道：“我知道，冰哥。我……我就是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顾净越说声音越小。

    顾冰深吸一口烟，嗤笑一声：“看你像条狗？”

    顾净像是被说中心里的想法，羞愧难当，脸刷的红了起来，眼角也泛着晶莹。

    顾冰眯着眼看着顾净，“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命，跟那些含着金汤匙的少爷小姐们比不了，被他们瞧不起又怎么了？拼了命的读书考试，不就是为了能找一个好的工作吗？而我现在，就磕了几个头，多少人羡慕的工作就有了。下跪算什么，磕头算什么，就是当狗跪舔我也认了。”

    “哎，你以后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了。”顾冰顿了顿，把手上的烟熄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可能还不了解，顾家可不止我们两个私生子。我是第一个认回来的，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四个。大家现在都挺好的，嗯……最近的一个就在三个月前，比你大个一两岁，叫顾凝。”

    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顾冰接着说道：“就前些天，我还听她说起她交了个男朋友，是大少爷介绍的。家里是搞钟表的，虽然比不上顾家这种财阀，但也算是个豪门了。她跟我聊起这个的时候还笑说，以前总做钓个金龟婿，嫁入豪门的白日梦，没想到现在真的美梦成真了。”

    “真好啊……”

    顾冰看着顾净眼里流露出羡慕，勾勾嘴，眼里闪过一丝踌躇满志的得意。看顾净碗里的汤喝完了，又给盛了一碗。

    “说来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叫我一声冰哥，我就把你当我亲meimei了。”

    顾冰盯着顾净，“当年认祖仪式完了后，顾董事长把我叫到跟前，给了我一部手机和一个机会。你今天也会有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看到顾冰认真的样子，顾净有点害怕，咬着唇小声问道。

    “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机会！大少爷现在是总公司的副总，整个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我们跟着大少爷，以后就都是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那……那二小姐，三少爷，还有……”

    还没等顾净说完，顾冰就打断了她：“其他人不可能比得过大少爷。而且……”，顾冰顿了顿，像是在顾忌什么，随后小声道：“二小姐她，脾气不好。还……反正，你最好别去招惹她。”

    顾净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顾冰看了眼手机，“我还要和大少爷去一个聚会，得走了。”出门前顾冰又半是调侃道，“你不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嘛，大少爷肯定会安排你去总公司工作的，到时候我们就是同事了。”

    和顾冰道别后，顾净又坐了下来，细细回想起和顾冰的对话，倒是有一些有用的信息。只是没想到顾洺会让顾冰来拉拢自己。

    当狗跪舔吗？

    顾净想起在认祖仪式上，一手靠着扶手撑着下巴，翘着腿，坐姿有些懒散的顾泠。比照片上的她更美，更迷人。

    和其他人不同，顾泠并没有穿得很正式。简约的黑色西装，内搭了一件暗绿色的吊带衫，搭配一条修身黑色西装裤。裤子是九分裤的设计，如玉般的脚踝露在外面。

    顾老爷子既没有介怀她的坐姿，也没有计较她的衣着。

    接过茶，顾泠浅浅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了。顾净跪着，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按着规矩，念着该说的台词，然后叩首。

    顾净记忆里异常清晰的是，随着她身体的起伏，在她视野里划过的，穿着细高跟鞋微微晃动的纤细的脚。脚背的rou色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几条青筋，和亮黑色的高跟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顾净有些恍神。

    叩首后抬起头，顾净看见了顾泠嘴角挂着的似有似无的笑，还有她眼里的漠然。

    不知道为什么，跪在顾泠前面，仰望顾泠的画面给她带来了别样的冲击。在其他人面前奉茶磕头时，她都能保持置身事外般的冷静。但唯独在顾泠面前，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周身的毛孔像是全部张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全身。

    顾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如果是顾泠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更何况……

    饭后不久，顾净就拿到了那部‘改变命运’的手机。不过和顾冰说的不一样，顾净连顾老爷子的面也没有见上，手机是由管家交给她的。

    “老爷欢迎净小姐来到顾家。很不幸，老爷身体不适，吩咐我将这部手机交给您。顾家家风一直秉承着兄友弟恭手足相助，所以净小姐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其他少爷小姐们，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对您给予帮助的。”

    管家真诚的表情差点让顾净相信了这一番鬼话。看来说场面话也是财阀们喜乐的花样儿。

    离开顾家后，顾净没有着急联系任何人，只是叫司机送她回了自己的出租房。

    回到自己这个狭窄简陋的家，听着隔壁抽水马桶的水流声，顾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顾净掏出那部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

    【顾洺】、【顾泠】。

    顾净捏了捏手指，呼出一口气，对着【顾泠】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