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权相养妻日常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3

    令容脸上血色总算恢复了些,怕韩蛰再出岔子,坐在榻边守着。

毒.药的侵蚀令身体酸麻,韩蛰在郎中包扎时就已睡了过去,此刻脸色虽不似最初苍白,睡得却很沉。稍觉麻木的身体躺在榻上,脑袋里有些昏沉,意识如坠迷雾深渊,梦境荒诞深沉,他无意识地握紧令容的手,指尖偶尔颤动。

第139章梦里

韩蛰做了个梦。

梦里韩墨被刺杀而亡,他继任相位,负重前行。为追查韩墨的死,他在握紧相权后奔波各处,数度前往岭南。心早已在杀伐中淬炼得冷厉刚硬,仇恨如烈焰炙烧,整整两年时间,睡觉时都在枕边放着那把舔血的剑。

直到父仇得报,阴沉密布的浓云中才裂出一丝霞光。

仿佛是在潭州,他为查案而驻留,在用饭时,看到对面阁楼里的女人。

堆叠的如鸦云鬓下,容貌姣美娇艳,身段凹凸有致,如盛放的牡丹,笑起来明媚艳丽,顾盼动人。明明是经营食店的商户,她身上却有种殊异的气质,不像出自商籍,倒像出身诗书公卿之家,有浑然天成的端贵高华,却又不拘泥于书卷气和端庄刻板。如清泉涓涓,如春风绰约,神情明丽洒脱,又有妩媚韵致。

若在别处遇见,他必会以为她是哪个公府侯门中金屋藏娇的美貌妇人。

后来数番瞧见,韩蛰曾入她店里用饭,将近三百余种菜色令他几乎瞠目结舌,有名贵佳肴,亦有山间清味,因食材之不同,有些能当即做出,有些却须预先说定,过两三日再来品尝。

韩蛰纵冷厉沉郁,于菜肴却多两分耐心,在潭州驻留的十来日几乎全在她食店用饭。

菜肴做得很好吃,火候味道虽非绝佳,却也是上乘。

那女人甚少在人前露面,却数次被他瞧见前往厨房。

迥异于别处食店厨房的凌乱,她的厨房占了数间屋子,收拾得整洁齐全。

寻常贵妇人避之不及的厨房烟火之地,她却十分着迷,瞧着厨子做菜时,还会出言指点几句。绫罗锦缎站在厨间,总是格外惹人注目,她站在那里,却丝毫不觉得碍眼。待佳肴做成,她捧盘而出,坐在院里盛放的紫藤下,从容品尝。

四月里阳光明媚耀目,在她身上投了细碎影子。

成串的紫藤花供在白瓷瓶里,倒垂而下,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尝过美食,极美的杏眼里溢满笑意,像是春水涟漪,能荡到人心里去。

十余年暗夜杀伐前行,冷硬刚厉的心似在那一瞬怦然而动。

韩蛰查问之下,才知道她是潭州刺史宋建春的儿媳,出身金州伯府高门,因jian佞罗织罪名而家破人亡,投奔潭州。夫妻虽青梅竹马,却感情不睦,她承着宋建春的照拂开了食店,小有名气。

后来两回途径,韩蛰特意去她店中用饭,却没能再碰见。

直至冯璋作乱,他奉命南下平叛,在潭州驻留时,套出宋建春的的话,得知她已决意和离。酒后微醺,散步吹风,行至矮墙边眺望远处山峦,却被花下睡着的美人吸引,不自觉地翻墙而入,看她盛美娇艳的容颜,像是世间最美的牡丹。

讨平冯璋,问鼎皇位,祖父提及立后的事,将京城内外的高门贵女搜罗遍,他惦念的却是潭州那雍容高华的女人。

韩镜刚愎强势,祖孙俩曾数度争执,为朝堂、为后宫,在外联手,在内龃龉。

他一意孤行,派人往潭州,却未料两日之后,迎来她被刺身亡的消息。

未能予她半点照拂,却连累她命丧黄泉,韩蛰查明真相后,痛如锥心。

盛怒之下,韩蛰当着韩镜的面缉回唐敦,射杀那对野心勃勃的堂兄妹。却未料帝位未稳,北边范通引外敌而入,以河东十余座城池为饵,纵容铁骑踏破边关,助他挥兵南下,趁乱夺取帝位。

边关危殆,内乱又生,朝廷能用的将才不多,韩蛰御驾亲征,却在河东地界遭遇强敌埋伏,虽脱困而出,却被连珠射来的利箭逼向面门……

梦境戛然而止。

郎中换药时搬动身体,韩蛰从疲惫深沉的梦里惊醒。

……

屋里天光昏暗,郎中换药时,令容就坐在旁边,杏眼里满怀关切。

韩蛰有一瞬的恍惚,胸腔里砰砰跳着,毒.药侵蚀下麻木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脑子里却混乱得很。掌心里令容的手已被他握得冒汗湿腻,韩蛰目光有些涣散,梦还没醒似的,重新阖眼。

耳畔只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令容声音压得极低,“他醒了又睡过去,要叫醒吗?”

“不必,伤一物大碍,想必过会儿能醒来。少夫人放宽心。”

令容“嗯”了声,被韩蛰握住的手一动不动,只回身吩咐飞鸾,“去备晚饭,清淡些。”

飞鸾应命而去,郎中换药包扎罢,恭敬退出。

屋里剩下夫妻二人,外头夜风鼓荡。

韩蛰闭眼皱眉,脑海里渐渐清明。

梦境漫长而凌乱,意识从深渊回到屋里,令容跟郎中的对话落入耳中,只这片刻的功夫,梦里的事便迅速模糊了。只记得范通引外寇作乱,他遭逢劲弩强弓,一如今日。记得他看上了令容,不知情为何而生,却转瞬阴阳相隔。

梦里他失去了那个女人,未能等到她回京城。

这当然只是个荒诞的梦。

但失去她的锥心之痛却清晰而真实。

梦里的痛苦,像是巨浪排山倒海,压在心上,让人喘不过气。

韩蛰缓了片刻才睁眼,对上令容略带惊喜的目光。

“夫君醒了?”她俯身,柔软的手掌覆在他额头,又蹙眉,“怎么出冷汗了?”

“无妨。”韩蛰沉声,沉睡后精神奕奕,唯有梦境残留心头,被钝刀割过似的。他腰间只是刺伤而已,清毒之后便无大碍,遂坐起来靠着软枕,两道深邃的目光落在令容身上,忽然伸臂将她揽在怀里。

令容不明所以,贴在他硬邦邦的胸膛,有点担心,“夫君没事吧?”

“没事。”韩蛰闷声,手臂却越抱越紧,像要将她揉进怀里。

鸳鸯帐里夫妻情浓,银光院中嬉笑怒骂,他将她护在翼下,自忖万无一失,却在今日,险些连累她受伤。倘若当时谷口还有旁的高手埋伏,会是怎样?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