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一晃眼间三年过去了，王小石再一次来到了黄鹤楼。 楼还是昔日的楼，人呢？人还是从前的人吗？ 他站在黄鹤楼下，恍惚间又忆起当年他与白愁飞初见时的情景。 那是黄鹤楼下的惊鸿一瞥，天空中残阳如血，光晕染红了天边的云，底下如潮水般的人群涌动着。 一道人影逆光站着，负手望天，冷傲的神情像是一只欲飞冲天的白鹤。 如今呢？ 高楼依旧，故人不再。 王小石叹了口气。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眼前飘过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没。 心上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只是人潮密集，不一会儿，那抹白色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顺着人流慢慢行走，心下的失望不言而喻，怎得一碰上有关于那人的事便如此不冷静。 即使明知那人还在也不会再想见到自己，却还不是忍不住幻想有一天他的二哥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如以往一般的冷傲神情唤自己“小石头”。 罢了。王小石勉强压下心头的那份失落，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有一白衣公子坐在街边酒馆的靠窗位子上，戴着顶白色斗笠，垂下的白纱将这人的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这人的身形何其熟悉，王小石猛然间心跳加速，震得他一时有些发晕，以前他在紧张的时候常常习惯性的手脚冰凉，而此时却不自觉地深呼吸起来。 耳旁的街市喧嚣声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眼中似乎也只剩下了那道白色身影，再无他人。 他如坠梦中，是他？ 是他！ 那人撩开了面纱，眉若远黛，底下是一双深邃的眸，如一往的孤傲冷清，淡色的薄唇抿着，似乎微微弯起，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举起了酒杯，隔空遥遥地向王小石一敬，嘴唇动了动，说的是。 “小石头，好久不见。” 王小石也笑了，笑得很真也很诚。 “二哥，好久不见。” 他上了酒馆的二楼，径直走到白愁飞身前坐下。 白愁飞端起酒壶，酒液斜斟入杯，酒香四溢。然后抬手推过酒杯到对面。 王小石拿起酒杯与他执杯轻碰，饮尽一杯琼浆。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王小石才道。 “二哥，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白愁飞端起酒杯，递到唇边啜饮了一口，看向楼下的街市喧闹，车水马龙。 “我很好。你呢？” 王小石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二哥你不知道，后来大哥将金风细雨楼交给了我。不过当上了楼主才发现，这位置可不好坐。” “那我现在岂不是要唤你一声王楼主了。” 白愁飞揶揄。 “二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王小石苦着脸道。 “你就不好奇我这三年去哪了吗？” “你若是想说自会告诉我，我又何必问呢？” 又是一阵静默。 “你……不怨我了？” “不是你的错。我早就知道你不甘平凡，迟早是要飞走的。我留不住你，只是难过罢了。” 白愁飞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他。 王小石的眼神太过于真诚，他怕自己会不舍，会后悔。 两人安静地喝着酒，谁也不愿先打破这份宁静。 “哐当”一声，一个酒杯在酒桌上滚了几下，摔到了桌下。 白愁飞闻声望去，只见王小石单手托腮，眼睛半睁半合，正看着他咧嘴傻笑。 他伸出手去，微凉的指尖点在王小石额头，然后屈指敲了他一下。 王小石“哎呦”一声，捂住了脑门，不满地嚷嚷。 “二哥，你干什么？” 白愁飞斜眼看他，嗤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招来了店小二。 他扶着王小石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将人囫囵甩到了床上，便坐在床边理着自己被扯乱的衣裳和头发。 王小石微蹙着眉，神色不安，颊边浮着醉酒的薄红，意识已然是不清醒之态。 白愁飞起身欲走时，却被王小石攥住了衣袖。 那样执着的力道，像是抓住了人世间的最后一捧火。 “别走……” “求你，二哥，你不要走……” 白愁飞忽地想起了他于窗边瞥见王小石的那一眼，曾经年少的莽撞与天真已一去不复返，徒留如今温和内敛的金风细雨楼楼主。 当年最是亲密无间，终也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若是拿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让出金风细雨楼，又或者一个你从未告诉过旁人的秘密，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留下。” 王小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呆滞，眉目间的热忱却沾着刻骨铭心般的执拗。 “我有个秘密。我……我心悦你。” 白愁飞一愣。 只此一句，心中的那片死海忽然重新掀起滔天巨浪。 “二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沉寂已久的心脏疯狂跳动。 “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我……” 白愁飞动了动指尖，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手心，带着决绝而执着的热度，在他的心口化开了一条疤。 王小石摇摇晃晃爬起身，神色还是一片茫然的，眼中万千光晕闪动汇聚，最终凝于白愁飞一人之身。 白愁飞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王小石心弦紧绷，莫大的恐惧慢慢溢散填满了他的内心。 他忽然很怕白愁飞又说出些绝情的话。 于是他猛地凑上前去，眼睫颤动几番垂落，带着些绝望的意味，含住了那片微凉唇瓣。 一个石破天惊的吻。 白愁飞不由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耳边仿佛响起了振聋发聩般的心跳声。 声如震雷，洪流般奔腾而过，瞬间便击穿了他的内心。 万蝶振翅，原是这般心情。 许是太过于震惊，白愁飞沉默许久才忆起挣扎，他猛然推开了王小石，随即两人便分开了双唇，白愁飞的眸中闪过羞恼，惊愕种种情绪，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下。 王小石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二哥，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切。 他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仍是在金风细雨楼。 无数次看到那捧冰冷的灰烬时，他痛苦，他绝望，却也无能为力。 他曾想起黑夜中也曾有过璀璨绚烂的火光，但往事已逝不可追，挽留之主无法挽留，徒留下枯朽腐败的现在。 自那夜故人皆离散，怀抱他凌乱的骨灰，我早已是流动的墓碑。 “是真的吗？”王小石倏忽落泪，泪水滚滚而下，他伸出手，却不敢触摸。 怕又是一场虚妄的心碎。 “笨石头，天下最蠢小石头。”白愁飞叹了口气，额头与他抵在一起，鼻息相贴，手指也扣上了王小石的手。 罢了，就当是最后一次放纵吧。 “这自然是真的。” 王小石扣紧了他的手，怀抱中真实的温度终于让他无处安放的心落到了实处。 是真的白愁飞。 冲动绝望过后是难以抑制的心动，如烈火燎原后的杂草，春风一吹便旷野连天。 他又惊又喜，胸腔中又酸又涩，却从心底滋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甜蜜，眉眼，嘴角皆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白愁飞依偎着他，两颗同样凌乱的心贴在一处。 “你不知道，我亦……” 话未出口，王小石只觉得心跳加速，快得过分。 亦什么? “我亦心悦于你。” 胸腔中狂奔的是心脏，仿佛一只永不停歇的蝴蝶煽动翅膀。 刽子手高高举起的斩刀蓦然落地，亦如这场审判终有了结局。 他此刻什么也不愿再想，不愿再问。 白愁飞喜欢他。 这便足够了。 再一次贴上白愁飞的唇，王小石克制地轻轻吻他，目光流连于他缱绻眉目，呼吸交错的热度顺着面颊一点点侵占了他的内心。 他许久探进一点舌尖，试探性地撬开了白愁飞的牙关。 白愁飞自甘沉沦般深深闭目，呼吸有些微微的凌乱，手于虚空中茫茫然抓了两下，最后搭在王小石肩上，手指紧紧扣住肩头，然后仰颈送上了自己的唇。 如供奉于神像下的祭品。 王小石因他的举动而心动不已，心弦乱颤之下似有微微的热自心口而起，而后汇聚成小溪缓缓流淌过全身。 他难以自控地搂紧了怀里的身躯，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感被这个拥抱渐渐安抚，他睫羽颤颤，最后又复睁眼，便直直坠入了眼前两谭深不见底的幽池中。 只是这份幽寒中还夹杂着几分情意，湿漉漉地滑进他的心底，一点点眼波流转已足够令他情迷意乱。 他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几分勇气，湿滑舌尖顶开了白愁飞的牙关，便与之细密地交缠错吻起来，唇齿之间好一份缠绵悱恻。 白愁飞顺从地迎合着他的亲吻，指尖一路从王小石胸口划到了颈侧，食指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那片皮rou下脆弱跳动着的血管。 一个危险又暧昧的动作。 王小石有些欲动，亦学着他的动作单手捧着他的脸颊，辗转着角度黏黏腻腻地吻他。 窗外天光云影错乱，日头正盛，映得整个屋子亮堂无比。 屋内却一室旖旎。 白愁飞轻轻挣了挣，王小石便顺着他的意放开了他，却仍是忍不住亲吻他的欲望，正要低头去寻那两片薄唇时，白愁飞伸出食指抵在了两人中间。 他眼里也有些迷乱，却仍维持着一两分的清醒，低声道。 “窗，窗还未关。” 王小石一愣，低头缱绻地吻过他的嘴角。 “我去。” 说罢起身下床。 窗合了，室内霎时骤暗，只于窗缝中透过三两点模模糊糊的光晕。 于是王小石安静地立于桌前，点燃了一盏油灯。 灯亮了，豆大的苗芯上燃着一团烛火，油泪滴下，一时静谧。 白愁飞亦下床走近了他，然后从背后搂抱住他，王小石最受不了他的主动，遂转身拥他入怀，亲吻变得急切，还沾染了些欲的味道。 室内响起令人脸热心跳的细密水声，王小石亲得很专注，亦很投入，情到深处便不自觉地抱紧了白愁飞，手心扣住他的后脑按入自己怀中。 忽见白愁飞蹙起眉心，他松开手，平复了些许凌乱吐息。 “怎么了？” 白愁飞向来不适应受制于人的姿态，无论是在何种情景下。 “你坐下。”他环顾一圈周围，便推着王小石在木椅上落座。 王小石先是稍有疑虑，后又想明白了个中曲折缘由，那张温柔英俊面容在灯火的荡漾下更显柔情体贴。 他拉着白愁飞的手与他十指相交，指缝间暧昧含糊地磨蹭着，如情人间的交颈厮磨。 “二哥，可是不喜欢?” 白愁飞摇头，抬手将自己的发带扯下，墨发四散，垂于腰侧，淡淡的皂角清香便四溢开来。 他俯身屈指勾起王小石的下颚，清瘦骨节浅浅略过脆弱喉结，在王小石心上泛起一阵涟漪。 王小石微动喉结，隐忍地吞咽一声，仰面将自己送于白愁飞手中。 “二哥。” 他又唤了一句，白愁飞于是低头，将他的下颚掌入手中，湿润鲜红的舌舔过唇缝，眼中带笑，另一只手抚上王小石的胸口，拽着胸前几寸薄薄不料漫不经心地绞缠于指间把玩。 “想要什么?” 王小石被他勾得一阵目眩神迷，胯下性器悄然立起，被紧窄布料束缚于寸地之间，欲念便在心头更加鲜明，如一丝悠悠绕绕的线，牵着飘荡的缘。 “想要二哥。” 白愁飞弯起唇角无声勾出一点笑，眉目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