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

    “师姐，我要和你一起去！”路萧叫道。

    叶清楣看了他一眼，“你别去，你去做另一件事，你去查为什么那个店主需要许多钱。”

    “好。”

    “我和你一起去取文献。”沈榆终于开口，却得到一个果断的拒绝。

    “不行，大师兄武力不济，旷循上下需要由你来照应。”她刚要离去，又想起了什么，“让庄妩不要再躺着了，加固结界。”

    “我要去。”

    她收剑入鞘，置若罔闻，“你和月沉留在阁中，不要生事。”

    “我会死的。”卫凛双手抱胸，歪歪头。

    “特殊时期，他们顾不上杀你。”她摊开一张纸，细细地落笔，显然不想在他会不会死这件事上争执了。

    卫凛漫不经心地瞥了几眼，看到了什么“倘若我身殒…愿陆公子另觅……”又是什么“安置好月沉及……”

    他脸微微一绿，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发堵，伸手夺过那张纸，“写的什么？”虽然挺多字他不认识的，但是不难看出这是一张挺潦草的遗书。

    有这么严重吗？都开始立遗书了。他拧眉“啧”了声，把纸握成团扔出门外，叶清楣黛眉一皱，“卫凛。”

    “我和你一块去。”他对上她的眼睛，口吻坚决。

    不过最终叶清楣还是没有带他，带着一伞一剑就出了山门。

    月沉守在山门处直到看着她纤细身影渐渐隐没在雪中，心里几分担忧，回头一看长廊中卫凛在不远处站着。

    “外面天冷，回去吧。”

    卫凛好一会儿才开口，“她不是怕冷吗？”

    月沉轻轻一笑，“上次少主让我出去买了种新奇玩意儿，叫取暖石，她带了几个走。”

    卫凛想起那一次去莲蓉山，他将温热的取暖石塞进她冰凉的手里，她面上闪过的惊异，嘴角微微抬了抬，“那个不够用。”

    “你是说，瘟疫？”

    云雀点点头，“我亲耳听到叶清楣这么说的。”

    叶芷归思忖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门刚关上，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笑容，不禁觉得是天助己也。

    四年前，同样是一场瘟疫，彼时她已经进入旷循有一段时间了，也觊觎叶清楣的位置已久。

    一场瘟疫在长迁城暴发，许多人身上出现了溃烂的症状，流血不止。叶清楣那时还是医武双修，很快就主动去了长迁察看，在她的哀求下，叶清楣带上了她前去帮忙。

    叶清楣给她输了灵气护体，自己又不眠不休了几天终于发现水源处有水妖作祟污染了水质。

    她立刻斩杀了妖怪，但别处很快又出现新的传染人员，她顾不得逗留，写下一串药材叮嘱叶芷归大量批购，熬成药先分给长迁城的百姓。

    本来叶芷归是真心打算来帮忙的以此提高自己的声望，不过思来想去，最后功劳还不是全归计于叶清楣，谁会记得她这号人物。

    于是她进行了人生第一次心理上激烈的博弈，结果就是——她将其中一味药材换掉了。

    可叶芷归没想到，那药材的调换竟然酿成了一场大祸。许多人服药后，伤口竟然很快就爆开，一时间城内哀嚎不止，血铺满墙，宛如炼狱。

    她只能躲起来，听着外面的人愤怒地捶门骂街，要血债血偿，屠上旷循，内心也十分害怕，祈求上天给她一条生路。

    可是主角么，无论陷入怎样的危机，总是会有救场的人出现，不同的是，救她场的是只妖，而那妖正是叶清楣斩杀的那群水妖之首。

    水妖王蚨煞附了她的身，火急火燎就进了城门去复仇。

    凡人的愤怒在天灾人祸面前和鬼妖乱行的世界里显得是那么脆弱滑稽，不过片刻之余，长迁城内就悄无声息了。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叶芷归终于明白，原先自己的世界的生存法则，在这个世界同样适用。人善被人欺，要想获得什么，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傍晚等到叶清楣回来，只见满目横尸，如血夕晖照在已经发黑的血街上，她身形轻颤，望向远处呆坐在地上满脸泪水的叶芷归。

    那时的叶清楣远没有现在这般冷静自持，叶芷归表面镇定地坐着，实则手一直颤抖着，生怕她问都不问冲过来直接杀了她。

    “师姐，那个妖怪……”

    她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突然跪下来了，雪白衣裙渐渐染上血尘，叶芷归看到了一串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掉落，在这过于寂静的城里，“啪嗒啪嗒”砸在地上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