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高辣小说 - 陛下,大事不好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陛下,哦不,微生老头,您瞧见了吗?本帅身后的飞虎军。”

那声音似从渺远的地方传来,她一惊,蓦然抬头,然后便跟雕像似的呆立着不动了。

左将军武丘平、活生生的惠文帝、三万飞虎军……她看见惠文帝颤巍巍指着武丘平,“朕已如你所愿降了,你这逆贼还当如何?”

武丘平依旧是那副嘴脸,笑得异常狰狞,“不如何!不过是想让您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罢了。您还记得吗?当年,先皇便是这样待我父亲的。”

“你……”

“您若不愿受刑,大可自刎于殿前,只是……我身后三万飞虎军会立刻出城,全力追捕你那最喜当缩头乌龟的好儿子!想必他……还未逃远吧?”

“你妄想!”

“是不是妄想,您试试便知。”

……

她睁大眼盯着一幕又一幕,眼看着惠文帝手脚被缚,眼看着他血rou横飞,眼看着他临死前一刻决绝的神情,听见他最后一声惊天呐喊:“纵天要亡我,微生还有我儿!”

她下意识要去阻拦,伸出手却抓了个空,理智告诉她那是一天前的微生皇宫,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能看见?

她近乎崩溃地一步步往后退去,却看见更多:崇明殿里,被迫在将士身下承欢的衣不蔽体的妃子,不堪受辱拔剑自刎的公主,懦弱哭喊求饶的皇子;皇城广场之上,两军相交,刀光剑影间血流如注,痛斥与哀嚎,呐喊与绝望。

风里似夹杂着血腥气和兵甲的铁锈气,还有□□溢出的难闻的□□,她越觉窒息便越是不得不大口呼吸,越是大口呼吸便越觉窒息。看到的、嗅到的、听到的,所有一切真实得如同亲历。

画面荡了一圈又一圈。

天旋地转,沙飞石走,雷鸣电闪,风驰雨泻,一层又一层将人紧紧包裹。王朝倾覆,帝国崩塌,竟是如此惨烈冰凉。她以后来人与局外人的身份亲眼目睹,恍若听见脚下亡灵们的痛哭,那样巨大的哀恸将她生生击垮。

“不要……不要让我看见……为什么要让我看见?”素来沉着、镇定、果敢的人终于在这般不可思议的事面前失去了理智,嘴里不停喃喃着这几句,抱着脑袋不停后退。

“公子,她这是?”远处宫墙上,夕雾看着底下人奇怪的动作,忍不住问出声。

喻南一直盯着江凭阑,显然也看出什么不对劲,手掌按在壁沿便要自宫墙落下,却在这动作做到一半时蓦然停住。

他看见了微生玦。

“凭阑!”

江凭阑被这一声大喊惊得回过神来,眼前的画面一刹消失不见,她木然看着一抹天青色的影子自宫门外疾奔而来,竟一时有些想不起他是谁。

微生玦快得几乎不能被常人的眼睛捕捉,百丈距离不过咫尺,他眨眼便到江凭阑面前,刚要开口却怔了怔。眼前的女子发丝凌乱,双眼通红,神情木讷,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根本没看到他。

这不是江凭阑,不该是江凭阑。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永远鲜艳,永远张扬,永远冷静,永远拥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本事。

他怔了一瞬便回神,小心替她理了理鬓发,扶着她的肩轻声道:“凭阑,我是微生啊。”

“微生?”她看向他的眼睛,眼神一点点聚焦,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怎么了凭阑?”他蹙起眉,满眼都是心疼,哄小孩似的问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她神智尚有些不清楚,似乎要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个几遍才能明白,微生玦也很有耐心,并不急着催促,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良久后她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答,反问道:“你怎么来了?全城都在诱捕你,这里现在很危险……”

“危险才要来,”他笑了笑,伸出食指往她鼻子上轻轻一刮,“我的未婚妻在这里。”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忽然像想起什么,目光朝他身后惠文帝的尸首一掠。微生玦何其眼尖的人,只是这么一掠,他便已在她眼中看见了什么,搁在她肩头的手一颤,就要回过头去。

江凭阑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猛扑上前抱住他,“不!不要回头,不要看。”

他一愣,似乎不意她会如此,却依旧笑得很好脾气,一手将她拥住一手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凭阑,别担心,我……我知道的。”他干笑一声盖过了那最后几个字的哽咽,别扭地转开话题,“你这投怀送抱真不是时候,下回方便的时候咱们再好好抱,好吗?”

她从他怀里离开,这一抱本没有任何旖旎情意,纯粹是为了阻止他回头下意识做出的动作,但她此刻不想解释,不想纠正,看着他的眼睛默认道:“好。”

他对她一笑,僵着身子回过头去,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住。

他方才说了谎,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三日前,他在父皇勒令下预备带母妃与meimei离开,但母妃说什么都不肯走,连哄带骗“绑”走meimei之后,他将所有留在皇都的人手一并撤了出去。

他怕听见,他怕听见这皇都里发生的一切,怕自己控制不住地跑回去,也怕meimei起疑。

他想,但他不能。

江凭阑站在他身后,不知是不忍再去看惠文帝尸首还是害怕看了以后会像刚才一样魔障,她始终没有上前,紧紧抿着唇望着他的脊背。

素来立得笔挺的人,此刻脊背稍稍有些弯曲,倘若不仔细看的话或许不会发现,其实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骨节都在微微颤抖。

微生玦,你是骗人的吧?

你根本不知道,根本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忽然记起刚才看见的,他眼圈下淡淡青黑之色,下巴略有些硌人的胡渣,还有鬓角那一根刺眼的白发。这三日来,或者说,这一月多来,他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他还小,甚至比她还要小些,一个刚满十八的少年,当真必须要承受这人世间最为惨烈最为残酷最无法直面的痛吗?

行在云端集恩宠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一朝国破家亡,被敌人以亲人性命诱捕,被世人视作微生王朝的逃兵和耻辱唾骂,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身首异处不得收殓,他甚至不能落泪不能哭,因为这里,整个皇宫很可能早已是十面埋伏,他的仇人就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微生玦始终没有再上前一步,江凭阑心里头压抑得难受,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走上去,忽觉后背似被什么人盯住了一般起了凉意。原本上前的动作变成了回头,她的目光自崇明殿大敞的殿门一路往里去,越过满地的后宫嫔妃与皇室后裔的尸体,落在了那把龙椅上。

一刹间脑中画面连闪,刚才她看见的那些过往里,似乎还有别的……是什么?

“微生,”她此刻神智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