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德拉科在车厢里盖上羽绒床垫，用两条毛巾包裹住孩子，又用一张毯子包在外层，让克利切抱着孩子。启程的时间比他预计的早了一个月，因为没有料到哈利会早产，这让他们的行动有点仓促，但离开的时间越早越好。德拉科走上楼，哈利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单一直盖到下巴底下，脸色白的可怕，但神情却是安详的。德拉科轻轻把他摇醒。 “我们要回家了，哈利。”德拉科柔声在哈利耳边说，“回威尔特郡去，母亲在等着我们。”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到：“马沃罗的军队很可能要打到伦敦了，但他们不会去攻打西南部的威尔特的，我要保证你们万无一失，这是唯一的办法。” 哈利无力地朝他点点头，德拉科轻轻地抱起他，哈利没有喊叫，但德拉科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德拉科尽力慢慢地、小幅度地走路。路过书房时，哈利突然拽了在德拉科的衣角。 “Please.”哈利用气音说。 德拉科一下子没明白他想做什么，哈利又抬起手腕，用手指指了指书房。 “你要什么？”德拉科问道。 “小天狼星……” 德拉科这下明白了，有些不高兴，毕竟他急着离开。但他还是顺着哈利的心意进了书房。书桌上摆着一副相框，四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挽着手臂站在一起，冲着镜头在呵呵笑着。 那是小天狼星和哈利的父亲还有他们的朋友的合照。在他来到伦敦的第一天，哈利就给他看过这张照片，当时小天狼星在边上还有点不情愿把这张照片分享给他看。照片上的小天狼星英俊而洒脱不羁，就连德拉科也要承认这张稍带高傲的面孔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德拉科把相框放到哈利怀里，哈利双手捧着相框，眼角沁出一滴泪。 德拉科一步一步地抱着哈利上了马车。马车很小，毕竟他们是要去逃难，所以得为轻便速度考虑，但德拉科还是尽力把车厢布置地舒适柔软，将哈利放在了后座上，他边上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德拉科坐在低一档的凳子上，用手臂揽着他们。马车缓缓启动了。 德拉科来的时候，伦敦在下雨，但是阳光透过云层，照得他的世界明亮透彻。现在他们离开了，没有雨，车窗外乌漆嘛黑，德拉科抱着哈利，希望哈利能睁开眼看看他，因为哈利的眼睛一向都和夜明珠一样，在黑暗中宛如烛火。可惜哈利今天真的精疲力尽了，一躺下来就闭上眼虚虚地睡了过去。 等哈利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到德拉科紧张兮兮地撩起车窗上窗帘的一角，聚精会神地盯着外面看。 “怎么了？”哈利问道。 德拉科像吓了一跳似的，放下车窗坐回哈利身边。 “外面是正在撤退的王室护卫队。”他低声说，声音低地像是在害怕会惊醒什么人一样。 哈利撑着身体坐起来，德拉科急忙扶住他，他慢慢挪到窗边，学着刚才德拉科的样子撩开窗帘。 和马车隔着几排树的荒地上，一队士兵迈着行军的步伐沿着树林前进。他们背着枪，看起来很是疲惫，衣服破破烂烂，不少人头上或者胳膊上绑着肮脏的绷带，一路上默默无言，要不是那坚定的脚步声，就真和一队幽灵一样。 在前面赶车的克利切停了下来，想等士兵们离开后再继续走，他们想要避人耳目地离开。哈利仔细地观察着士兵，想象着小天狼星在他们其中时，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在他过去的想象中，小天狼星穿着光鲜亮丽的军装，骑在马上，和朋友们一起朝马沃罗的军队冲刺，英姿飒爽。其实从小天狼星曾经写给他的信来看，他们大部分时候就和眼前的这队士兵一样，沉默无言地前行到不知何地，军备破烂。但是小天狼星从来都满含热情，相信着胜利会属于他们。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动了，车轮滚过一根树枝，让整个车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哈利腹部一痛，拉着窗帘的手松开了，外头的景象被墨绿色的窗帘遮盖住。他弯下腰捂着肚子，被德拉科移回后座上平躺下。他闭上眼抵御着疼痛，但脑海中小天狼星英俊的脸和外面刚刚走过的那队狼狈的士兵的样子，交错着浮现。 从伦敦到威尔特的距离对一个刚刚生产完的omega和新生儿来说实在不近，一路上很是辛苦。他们要时不时停下来休整，以防哈利伤到身体，还要抚慰动不动就哭泣的婴儿。有时候孩子哭起来毫无缘由，可能只是因为坐马车太难受。哈利怜爱地抱着孩子唱着当年小天狼星从伦敦带他去威尔特郡时，他曾唱过的歌。这时候，德拉科也和宝宝一样，会在哈利的歌声中静下心来，战争带来的不安也被抚平。 德拉科和克利切轮流驾车，尽量把行程缩短。当威尔特郡熟悉的山坡出现在眼前时，正好是德拉科在驾车。德拉科几乎要欢呼出声，天空还黑漆漆的，一大片阴暗的云层压在头顶，可德拉科的心一片明亮。他朝后喊着他们要到家了，这时哈利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所以他加快了速度，想尽早回到自己长大的庄园里。 德拉科把车停在了铁栏栅前，走到门口朝里望去。此时天微微亮，他看到几只白孔雀慢悠悠地从池塘变走过，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 家的模样在他心里变得清晰异常，那些宽敞的走廊，白色的围墙，母亲最喜欢的中国屏风…… 他眯着眼望着这熟悉又久违的地方，朦胧中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 “少爷！”马尔福家的仆人多比用他那尖利的声音喊道，“您回来了！” 德拉科露出笑容，一扫一路上的疲惫，挺直了身板。然而待多比走近后，他却发现多比的脸上的神态恍惚，有着欣喜，却又有着抵不住的悲伤。 “是的，我回来了，多比。母亲现在还在睡吗？”德拉科压着疑惑，开口问道。 “夫人……”多比的嘴角哆嗦了起来，“夫人她……少爷，您来晚啦，夫人已经没了！” 多比拿出一块手帕擦着眼角，而德拉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于是使劲让自己的喉咙发挥作用。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我明明半个月前还收到母亲的信了！” “就在昨天，少爷。”多比收起了手帕，吸着气说，“要是您早回来一天就好了。” 一时之间，德拉科感觉这个世界鸦雀无声，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色彩也被黑暗吸走了。他的心像被一条沉重的铁链捆住了。直到一声啼哭划破天际，德拉科才想起哈利和孩子都还在车里，可是他的喉咙就像被黏住了一样，无法对多比进行吩咐。 好在多比自己够机灵，他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说：“那一定是哈利少爷和少爷您的孩子了吧。”他自觉地跑过去接待他们，将德拉科一行人领进了马尔福庄园。 铁门一开一合，将过去的世界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