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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先前他说的话半句也没听见。博金闻言也回过神来,向前稍跨上一步,亦随着临光道,“见过大人。”他较之临光要热切得多,全不管临光掖着手在一旁干站着瞧戏的模样,见得韩功予点头便又忙道,“今日这温知阁几位殿下来得齐全,大人都是头回来授课,当是好奇了些……”眼风一瞟,那阁内众人齐刷刷正朝外头望着,好一个大眼瞪小眼。这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功夫真是精湛到叫人没处挑毛病,韩功予听罢点点头,未见异色。他手上还拿着那惨惨落地的戏折子,到此时竟没问事由,径直便道,“劳几位殿下等,这是我的不是……”也不解释,坦坦荡荡由得几人看,好一个磊落君子模样。可他坦荡,却有人不坦荡,做贼心虚一样朝后一缩,最终又叫人推出来挡箭。只见那边元直深吸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上,朝着窗外道,“先生这赶巧,那戏折子将将失手丢了出去,目下可还了罢?”真是开门见山,不拖泥带水。韩功予是个滑不留手的,眉峰一扫,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殿下可仔细着些,这戏折子可不是这时候当读的……”平平伸出一只手来,阁内奔出来的小太监便将他手上戏折子接了过去,行上一礼退走。元直听了半晌没听明白,他这人脑子直,肠子也是直的,半个弯不肯转,自然而然便问,“有什么读不得的,我看这戏折子挺好,”踢身边低眉顺目的小太监一脚,有些赌气,“还不拿了退下去!”那小太监赔着笑,性子软得不像话,“哎哎哎,殿下恕罪。”告一回饶再行上一遍礼,就只差扑到地上去叩头。临光在窗外头瞧着,虽是瞧不见那小太监情形如何,可说话听音,只一瞬就能将眼下这情形听得清楚明白。再打眼一瞧,先前说话说得热络的人这一时全都当了锯嘴的闷葫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也是,闹了这一出,到底是个落人脸面的事,且不说旁的,若是人拿捏住把柄,定然是要说天家的子孙诗书礼义读到了狗肚子里去。她叹一口气,觉着这深宫真是个压抑人性子的地方。好不容易那小太监垂着脑袋出了温知阁候着,元直抿抿唇再不言语,倒似是赌气,也不知是生的谁恼,径直朝案边一坐就嘀嘀咕咕,“谨贤这臭脾气,平白无故扔了我戏折子,到底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仗着贵妃的风头就想压旁人一头……”声音愈发低,被那边谨贤板着脸一瞪,再不言语。元辰是个瞧热闹不怕水浑的,闻言指指谨惠,没言语。又是一张不大欢快的脸,谁惹了她谁心里有数。独开云乐淘淘捧着脸坐在一边,陡然精神振奋起来,一双眼睛也似是夜深时的红灯笼,泛着一股子虎狼光。吵吵嚷嚷,这时候几个小孩子哪里还有闲心闹腾,讲书的先生早到了,案上书册也只得照着翻开,听先生说一回大道理。他们自去忙他们的,剩下一个博金同临光闲散无事,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博金本不大热络,可这时候越过窗正好瞧见元直元辰两人交头接耳说话,他脚下一转,领着临光要朝后头走,“大抵还有些时辰,走,领你去讨杯茶喝。”临光提不起劲,瞥目一望,恰将目光落在阁内,隔着一扇窗,自然望不清里头情形如何,可清脆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书上说,少年心动,固然是好的……”句句字字连在一起,实则又有些叫人听不懂,她将腹内话滚上一滚,最终又咽了回去,随着博金下了石阶。下了石阶走上两步,却先闻得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音不大,可这冬日里风都是长了脚的,只一句话就能飘到很远去。只听先前那得了训的小太监哽道,“做什么那样凶狠,真当宫里头都是软和人,可谁知这今日一见,全都是骗人的……”头一低,露出怀里叫眼泪打得湿漉漉的一本戏折子来,卷了边起了褶,再光鲜也拦不住这半大孩子眼泪决堤。临光默然,倒是不大想上前去搭话可奈何一个没瞧住,博金已跨前一步,朝着那小太监,径直便道,“你怀里的那戏折子,拿来我瞧瞧。”当是做贼心虚,那小兔子一样的小太监肩线一颓,猛然抬头瞧上一眼,忙不迭又垂下头,抖着声音道,“奴婢……奴婢不敢……”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真是要憋死人。可博金眼眉一挑,全没等着他话说完,已又上前一步。那气势决绝,临光便是生出三头六臂都拉不住。眼见得他手要伸上去,却是老天专门派下来个救场的,只见那廊下不知何时转出来个人来,瞧着两人便道,“敢问这时节姜女官可在?”临光唇边一点弧遽然褪得干干净净,她抬头望过去,只竟望见一张熟脸。她一愣,道,“不知嬷嬷来有何要事,借一步说话。”兰嬷嬷倒是半点也无所谓,摆摆手便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没那避着人的道理,”她瞧临光一眼,思忖片刻,方直道来意,“贵妃娘娘宫里有召,寻女官过去说话。”所有的纳闷都藏在心里,到这时也只有极寻常的一句话,淡淡便应,“劳烦嬷嬷跑上这一趟,只是这温知阁内尚还有……”“女官不必忧心,上头主子吩咐,这一日闲散也无事……”长长的调子自兰嬷嬷嘴里出来,无端就要给重压。临光声势一矮,只剩下个应好的份儿,“是。”☆、万平宫内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叫人去说话,这事放在旁人身上当是寻常的,可朝临光身上一搁,却处处透着那么股子不正常。但具体要说是哪里不大对,临光想破了脑壳也没大能说上来。同博金吩咐几句,临光同兰嬷嬷便往万平宫里去。这天家的宠妃有名头有位份,什么都有,住的寝宫自也是不差,一路行来愈发繁华,待到临光脖子一仰,望见万平宫那明晃晃亮堂堂的匾额时,险些没将眼睛晃瞎。她识趣,于宫门前站定,听兰嬷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女官稍待,娘娘那还等着回禀。”自然要应好,给人做足了脸面,“嬷嬷随意。”又送一个笑,侧眉瞧她提足行步。兰嬷嬷倒是大方,手一掖便朝殿内去了。独留下临光一个,在这宫门外吹一冬的冷风,幸在这时节已开年,虽是春风还未来到,却也还受得住。也等不多时,那殿内自然转出个小太监来,瞧见临光便躬身作一个礼,上前来笑道,“女官久等,娘娘召女官进殿去。”临光面上一凛,肃容整色,同那小太监道,“有劳公公,烦请公公给领个路。”那小太监不防听见这话,竟也不惊愕,忙不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