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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殿去。自然有值事的宫人上前来与临光除雪扫衣,熏得暖融融再往里头走,染得一身香。不过片刻,转过来便是极大内殿,拿厚厚帘子挡住,隔了满宫深雪在外头,一眼瞧不见一点白。临光于这处是常客,往闲时没少来,便是摸着黑走到里头也不至迷了道,是以那小太监领路领到内殿外便垂着头退下去了,留她一人往内殿去。内里是亮堂堂一片,燃着灯点着烛,于窗下榻上坐了三人。三人各据着一边,正面对面说话。倒是难得平和,你一言我一语笑脸相迎,临光只瞧上一眼,心里头就要觉着一嗤。果真是这日子过得没趣味到顶头,一整日里也就是蹲在高墙深院,左边一个拈酸吃醋,右边一桩落井下石勾心斗角,出得门来脸面一转又嘻嘻哈哈称姐道妹,各自揣着不一样心思探讨一回胭脂水粉,万幸她不必陷落于这样境地,也省得一时麻烦,倒是时运尚好。正这样想,那边榻上三人已觉察她来到,各自嬉笑着散开,一齐转过脸来瞧她。临光同她们八目相接,恰正好停在榻下不足十步远,瞧着她们默契十足抬眼望过来,赶忙弯膝福身,朝着这三人道,“见过三位殿下。”眼底浮的心思全都隐藏,她这时候面目一转,又是正仪堂内那讲书说史的严厉女官,倒是练的好一手应对功夫,一言一行滴水不漏。她自滴水不漏,可旁人瞧不见她面色,又身在高位,自然有那倔强的本钱,扶着榻边适时递过去的手就半撑起身,望她道,“女官不必多礼。”一手虚虚抬过,将另两人的话噎了回去。临光隐约听见攥拳绞手的声音,可她无暇他辨,已从善如流直身站起来,瞧见对面那张笑得叫人如沐春风的脸了。这内殿里明晃晃一片照得亮,连人瞧起来也是雪肤花貌,白的面孔玉一样雕出来,上头又嵌一双漆黑眼珠,圆圆能映出人的影,似是会发光。再朝下瞧,是一身流云一样的衣裳,金线卷草纹沿着衣服摆滚上一圈,全都掩在青鸦鸦一头长发后,孔雀展屏也抵不上的艳。她不动声色瞧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人半歪着的身子上,半分不觉着自己这行为越矩,反是皱起眉来。可想一想,又将话噎了回去,垂首谢恩,“多谢开云殿下。”一时要笑要叹,也不知另两位不出声的姑娘叫这殿下祖宗打压成了什么模样,正这样呆呆出神,那边开云已然又出声,“这一路过来好大的雪,女官可是冷着了?”一连问上两句,有点无事献殷勤意味,可这人功夫又不大到家,只是一双眼骨碌碌四下乱转乱看,哪里还能不叫局外人瞧出来,自然也要猜到。临光躬身一礼,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有劳殿下挂念,不知殿下唤临光前来,可是有何吩咐,”她心念一转之间,想起先前那正仪堂内事,忍不住就要再多添补上一句,“今晨听闻殿下病势未消,目下这又使人唤临光来,倒是叫人担忧。”话音未落,那边开云一怔,倒是什么殷勤劲都被临光这盆子冷水给浇了个十成十。可不待开云接话,榻边两个看闲景的人终是有机会插上话,只听一人道,“jiejie一场小病倒是好厉害,还叫女官这样惦念。”话中带着酸,要冲破天,但凡是个人听见都能觉出味来。果真不等她说完,那看闲景的第二人便沉不住脸,伶俐打一个圆场,“女官远道而来辛苦,谨贤你倒也是,目下还讲什么嘴皮子功夫。”到底是年纪长些,大体也识得,事情也担当得起来,朝着外头一张手,那殿外便有等着听差遣的宫人过来,排开阵仗伺候这群祖宗。残茶半冷,转瞬撤下去又换上guntang的来,去岁下头新供上的,转眼就到了这不大的案头。这华容殿万事都能摊上大大便宜,什么好事也都要先紧着她,是以什么也不缺,这三两二两的茶钱又算上什么,旁的自然也不用再提。临光瞧见底下人流水一样摆开阵仗,不过片刻就将这案头摆了个满满当当,小巧火炉,杯盏精致,三五个陈列开,倒也是意外地好看。她正自犹疑,盯着那案上诸物心下不定,那边谨惠已出声叫她,“到了这时候还讲究什么,开云昨日那病到了目下也好得差不多,女官若不介怀,可同我们一齐饮一杯。”瞧见她不动,谨惠倒是丝毫不意外,又道,“古人讲究个‘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这深宫内苑没那些市井粗糙东西,却总也是不差的,女官莫不是瞧不上眼?”临光恍然一惊,忙不迭要跪,自己问罪,“临光不敢!”真是天大的罪名压上来,她便是有十个八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且不说旁的,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那谨惠早有预料,“噗嗤”一声笑出来,虽不大声,仍是能叫人听见,“女官说的哪里话,不过新近习的两句诗,讲的是同人饮酒的典故,故而同女官论道论道。”临光一口气要松不松,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口真是百般难受,可她又不是个胆大的,无奈就只好从命,赶鸭子上架一样硬着头皮答话,“谢谨惠殿下厚爱,临光恭敬不如从命。”说罢在榻边占了小小一席之地,恰正好临着开云,对坐便是谨惠同谨贤。她整个人如坐针毡,这时候却还有闲心去想些不大应景的事,对面望上一眼,又偷偷偏着头去打量左边。两相一对比,倒是高下立现。且不说外物如何加持,因之钗环粉钿华服美裳这些尽都是些虚的,东施效颦也仍是脱不去本色,是以瞧两人形容如何便只要瞧一张脸生得如何便够,如同眼下这开云同另两人,光是底子在那就够瞧的,果真是天家娇宠自然有他的理由。这样再想,反是对华容殿这独一份的殊荣与盛宠有了些释怀。她微微屏气,抑住自己扑通扑通跳的一颗心,半声不吭为自己这发现找了个极为稳妥的去处。可她安静不言,旁人又瞧不下去,说这话便要将她也扯入局中,侧眉望过来,问她道,“女官怎的不说话,可是这茶点不合口味?”全然有些地主架势,勾得临光身侧开云一阵皱眉。临光抬起眼,同谨惠笑得恭谨有加,“殿下有心,这倒不曾。”脊背却不曾弯下来,只是安安静静端坐着,也不知是慌张还是旁的什么。谨惠自讨没趣,也不放在心上,略一笑就将这话揭过去,抹开脸去同身侧谨贤说话。恰此时炉上茶汤已沸,咕嘟咕嘟烧得guntang,热气袅娜蒸腾上来,一瞬时就将小小一张方案遮了一半。抬目看,一群全都是身娇rou贵娇娇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命,除去一个可怜兮兮临光,干的虽是上得台面的活,可到底是拿天家薪俸给人干长工的,这时候怎样也推辞不得,左右看两眼,没瞧见伺候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