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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浮生(12上)虚席以妄



    「欢总,你打听他干吗?」

    「他一直盯着我一个姑娘,最近我这有点事脱不开,他可能会就着机会动心

    思。」

    「嗯。」听姚修文声音,仿佛早已猜了个大概,「交给我。后天吧,我带人

    给他上上课。」

    他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杀气腾腾,把我逗笑了:「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哈哈,难不成你又有新手法想用用?」

    「我那姑娘不是咱们这边儿的,当女朋友带给刘浩见过。」我解释道,「我

    想让你跟曹子斌熟络一下,套套他口风,看他有什么念头,让我有个数。」

    「演啊,有意思,包我身上了!」姚修文也是闲的,兴致勃勃地

    应道。

    「别动我姑娘的心思。」我又说。

    「瞧你说的!你一句话,殷茵不都给你了么,这还不信我?」

    「信你,不然也不会找你。记得嘴严点。」

    「玩个傻吊小散而已,你一万个放心。」

    明里有宋娅竹,暗里有姚修文,凌樾的事情暂时算是稳住了。我挂上电话,

    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十分钟,然后起身出发。

    韩钊在漫谈会结束时给了我一张名片,今天就是他要求我发起联络的日子。

    我在开车的时候踟蹰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再掺和进一些新的事情里。现在

    的心情很嘈杂,仿佛对一切熟悉的情节产生厌烦。

    不过几分钟后我就妥协了

    ,因为我多少对韩钊神神秘秘的理由有些好奇。

    「喂?」电话另一边响起了短促的男人声音。

    「是高瓴高先生么?」

    「是的。您是?」

    「我是左欢。」

    「左先生,电话很及时。」男人缓缓地应道。

    「可是我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因为我们有事要找你帮忙。」

    他说,我们。如我所想,这个叫高瓴的顾问和韩钊的角色一样,只是一个中

    间人。

    「见面说?」

    「那再好不过。左先生说个地方就好,我去找你。」

    我想了一下,报出了我给殷茵安排住宿的酒店。对方迅速而简洁地给出肯定

    的答复,我们定下一小时后见面,随即结束了通话。

    或许是交通不畅使然,又或许是与黎星然分别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仍然没有排

    净,我开着车,只觉得几天以来放纵过度的肢体也越来越酸痛,心中越来越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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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想起了曾经在刘浩会所遇见的那个叫林笙的姑娘,于是给会所那边打

    了电话。

    会所的经理姓范,他是少数几个知道我的工作人员。三言两语之后,便说好

    让林笙来酒店这边找我。和高瓴谈完之后,刚好让她给我做个按摩。

    想到林笙刚柔并济的手法,躁动的心情稍微缓解下来。我在酒店停好车,在

    一楼大堂侧面找了个咖啡屋,坐等高瓴出现。

    在等待的时候,肚子再次发出饥饿的信号。看来作为早午餐吃的那些东西并

    不足以抹平身体对热量的需求,于是我叫来服务员,点了三种不同样式的蛋糕。

    很不幸,我刚刚尝试了一口,一个穿着灰色灯芯绒夹克的男人就出现在门口。

    周五,中午一点,整个大堂都没什么人,他很快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然后

    走了过来。

    他戴着一顶墨蓝的鸭舌帽,个子不算高,一米七五上下,身材匀称。

    我起身,和他握手。我故意没有开口打招呼,而他也没有。

    这人很沉得住气,我暗自想。

    我们面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三只小巧精致的蛋糕。这场景多少有些可笑,如

    果两边坐着的人换成清闲的阔太太比较合适。

    「为什么对我感兴趣?」我完全没有和他寒暄的心情,直截了当地抛出问题。

    「我觉得挺遗憾,因为我没有参与韩钊的漫谈会。是老板看中了你。」高瓴

    把双手插在夹克衫兜里,帽檐压的很低。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看中了我什么。」

    「嗯……」他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脑袋,「见到你以后就多少能猜到一些了。

    你对外人不是很在乎,有一种能随时随地抽身的淡定。」

    我皱起眉头,被人这样堂而皇之下定义的体验很不好,而更不好的是他说的

    没错。

    「你叫你的主人「老板」,所以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什么都有的做,不过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们找你,自然是想让你做你最

    擅长的,调教女人。」

    「什么女人?」

    「现在还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高瓴很稳健的主导着话题的节奏,而我则显得很被动。对于这种不知根底的

    势力,我倾向于把自己扮演成被人牵着走的角色。我的被动会给他们安全感,当

    他们放松下来的时候,我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左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有兴趣聊生意的话,这两天就可以跟我一起去见老

    板。」

    我思索了片刻。

    「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对他说,「你老板给韩钊的名片是你的,你

    来见我以后也没有说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我奇怪,为什么你的老板不让我

    直接去见他呢?」

    「因为你需要我当司机。而且老板想让你把你的那个女孩也带过去。如果你

    不同意,我可以当面劝一下,不至于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他们对殷茵有想法?这让我感到些许意外。

    「她还没有调教好。」

    「嗯。知道。不是要抢你东西。」高瓴应得很利落。

    「带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好奇的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了。韩钊应该暗示过吧,钱对我们不是问题。」

    从这句话里我隐约推断出,韩钊是提前被他们封了口的。他并不是不想告诉

    我对方的背景,而是对方不想让他多嘴。

    能够让韩钊乖乖向我闭嘴,这不是一个单纯从商的「老板」能够拥有的能量。

    这意味着他们背后牵扯的是我最反感的那一侧的人。

    「可是我恰恰不怎么缺钱。孙天明不是职业人士吗?用钱可以买

    到他的服务。」

    我对高瓴说。

    「老板看上的是你。而且我刚才说了,你可以提要求。」

    「我原以为你们自信于有什么我一定会想要的东西……」我笑着摇摇头。

    「我不确定我们有没有你想要的,但我确定我们一定有你不想要的。多一个

    朋友总是好的,对吧左先生?」高瓴缩在座位上,说着毫无感情的话。

    他很有分寸的没有说出和「朋友」相对应的那个词,但这在我听来已经是再

    明白不过的威胁。

    他们不喜欢别人说「不」,也不会允许别人说「不」。在明白这一点之后,

    我欣然对他微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天中午之后就可以。」

    「好。左先生是个上台面的人。午饭后我来这里接你们。」

    高瓴在「你们」这个词压着重音,仿佛不可辩驳。我目送他离开,看着自己

    面前桌上的糕点,食欲已经完全不见了。

    它被另一种念头取而代之,那种念头叫做冒险的冲动。

    高瓴惯于发号施令,而且精于弯折别人的意志,这意味着他身后的人有着足

    够庞大的影响力供他利用。拒绝他们的代价很高,所以我愈发想要看看接下来到

    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信任韩钊,至少我们两个都有好处他才会死皮赖脸的把我拽到这件事情里。

    他提前替我做了选择,因为他了解我,虽然仅仅是我向他展露出的这张皮。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在咖啡厅门口探头探脑的林笙。她好像到了

    有一会儿功夫了,只是看到我在谈事不敢进来。

    我招招手,林笙不好意思地抱着挎包跑过来。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袖T恤,

    还有一条灰不丢的绒裤,看起来有些松垮。

    「没耽误你干活吧?」我扬头示意她坐下。

    「没得!现午头的,没得开张哈。」林笙拘谨的坐在刚才高瓴坐过的位置,

    对我仰着脸笑,「哥,咱们怎么弄咯?」

    她说着话,眼睛忍不住往桌子上那三只碟子上飘。

    「中午没吃饭?」我笑起来。

    「范总让我们拿刷子刮浴池,还没扒口饭哩。」林笙小声说。

    「那正好。」我抬手示意服务员多拿来一只叉子,将碟子推到她面前。

    「很贵是不?哥我不吃。」林笙往后缩了缩,连连摆手。

    「也干过农活吧,林笙?」

    「嗯,进城之前一直跟着婆婆干嘞。」

    「种地不容易。你不吃,这些东西就会被收到垃圾桶里浪费掉。」

    林笙想了想,然后拿起了叉子。她吃下一口,眉目间露出快乐的神情。

    「好吃。」

    「那就都吃了。」我倚在那里,看着她小口小口往嘴里送吃的。女孩带着一

    股心满意足,被几碟小小的糕点哄得眉开眼笑。

    这些东西不贵,三十几块而已,但对她来说却是不可能主动尝试的奢侈品。

    她宁愿把这三十元留作回家的长途车费,也不忍心变成一块蛋糕吃进肚子。

    我注意到,林笙似乎正在努力说普通话。但她原有的侬软乡音夹杂在生硬的

    词句之间,听起来反而更加别扭。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刻意去改

    变自己的口音。

    「有人告诉过你吗?你说家乡话很好听。」我问。

    林笙一愣,脸颊微红起来:「没得。」

    「为什么要试着改呢?」

    「会所里的jiejie们和我说嘞,若是不晓得说普通话,哪怕坐台的时候都赚不

    了多滴钱。所以我才想好好练普通话的咯。」

    「你想去坐台了?」

    我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可是林笙却连连摇头。

    「没得没得,我不做那个哈。我之前给客人按他们摸我腿嘞,初起的时候我

    都吓哭了。还是刘总好,没骂我。后来还有手不老实的,我也眼睛闭起当不知道

    咯。我吃不消做jiejie们那行滴。」

    我随意对她笑笑,不置可否。像林笙这种姿色早晚会被客人看上,刘浩做诱

    人下水的勾当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他之所以会护着林笙,八成是因为林笙按摩手

    艺实在太好。风姿艳丽的小姐多得是,水灵好看而又技艺高超的按摩妹可没有几

    个。但凡坐台挣上块钱,哪还有再回头做按摩的道理。

    但这完全取决于林笙自己的意愿。逼良为娼的多了去了,这世界上还没有逼

    娼为良的。只要林笙自己一点头,刘浩想拦也拦不住。

    「做那行也没什么不好。钱来得快。攒住钱扭头一走,谁知道你干过什么呢。」

    我试探性地对林笙说。这些道理早晚要在她脑子里过一遍,越早面对答案对她越

    好。

    「我知道那一行赚的多,可是真做起来是攒不下来钱的。」林笙给出的答案

    稍显意外,「jiejie们赚了钱就出去

    花,买包买鞋。做那行心可累咯,又没得开解,

    不开心就老花钱,什么钱都攒不下。我就做按摩,已经攒了不少哩。」

    「我以为你只是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睡觉。」

    「我是不想的咯。jiejie们不怕,我可觉得怪害臊。」

    很朴实的小姑娘,而我对她的好奇心到此为止了。农村孩子,一眼就能看个

    对穿,她的命运完全取决于这辈子的运气。好像一棵草,身边的树大了,就遮了

    太阳,无声无息的枯死;落下一小根枝丫跌在身上,一辈子就没了。

    或者碰上个万中无一的软心肠富二代,看上她,大手一挥给了她十几二十万。

    那是她一辈子没看过的钱,她会狂喜,会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那个男人身上。那些

    钱超出了她智识能够掌控的边际,只要品尝过它们的价值,林笙这个符号背后代

    表的东西就会被它们轻而易举地扭曲。然后她就不再是她了,她变成一个她自己

    都认不出的东西。

    无法承受坏事,也无法承受好事,这就是一棵草。

    我没有兴趣改变一棵草的命运,无论是以好的方式还是坏的方式。

    「吃完了?上去吧?」我对面前女孩说。

    「去哥你的房间里吗?」林笙怯怯地问。

    「怎么了?」

    「就我们两个,哥你要是想和我弄的话我也没得办法,你现在提前告诉我行

    不?」

    「嗯?听你的意思,好像也无所谓啊。」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白嫩嫩的

    一双胳膊看上去很暖,而且眼睛有股诱人的透亮。

    「有所谓!」林笙声音突然拔起两度,然后又赶忙压下嗓子,「可你们是大

    老板,我什么都不是。我出来寻活儿,总不敢得罪你们咯。有个jiejie叫人弄疼了,

    哭,那人还把她脸打青了。她回来的时候我看见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只按摩,不做那个。」

    「那好。」林笙连忙给我送笑脸儿。

    我又忍不住笑:「就算我现在提前告诉你,你能怎么办?」

    「我偷偷跟刘总打个电话,让他说个情。」

    「还挺聪明的。」

    「嘿嘿。」

    我带着林笙坐电梯上去,来到了给殷茵长租下的酒店房间。

    因为是要给常住,所以订的是个套间。屋子收拾的非常利落,除了外间桌子

    上摞的几本书和用过的水杯,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活痕迹。

    我走进卧室,被子和衣服都叠的很利索,衣橱里也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件衣

    服。

    我在其中看到了参加聚会时专门给殷茵挑选的那件礼服,殷茵将它收的很好,

    连带那双鞋一起仔细地摆在衣柜的角落里。

    异常冰冷的情绪渗透在这个房间里面,我能感觉到,殷茵在这个房间里以某

    种干燥而机械的方式居住着。只要五分钟的时间,她就可以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然后从这里搬走,只留下自己淡淡的香味。

    是的,她身上的味道就是这里唯一能感受到的生命力痕迹。

    「哥,你住在这嘛?」林笙问。她本能的对房间里的状态感觉到奇怪。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开始脱衣服。肌rou与关节间越来越清晰的疼痛让我

    失去了与她聊天的兴趣:「在这床上能按好吧?」

    「可以哈,我以前给婆婆按都是这样,哪里能有按摩床嘞。」

    于是我走把那整齐的、禁欲式的白色被单弄成乱糟糟一团堆在床边,带着一

    种故意搅乱它的情绪。然后我趴下来,赤裸着横在了床上。

    「哥你冷不?」

    「你不用cao心别的。」

    「我给你下面盖个毛巾撒?」

    「不用,来吧。」

    光屁股的客人林笙见的多了,她想不见也不行。蒸汽弥漫之中,盖住私处的

    毛巾,只是一份用来遮羞的安慰。

    我不需要这个。

    林笙把挎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开,准备热水、毛巾,给我擦好了按摩油。她

    像第一次那样,再次骑在了我身后,不过这一次少了一道遮拦的浴巾。

    「裤子脱了,蹭得不舒服。」我将脸陷在枕头里,对林笙说。

    林笙好像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妥协了。窸窸窣窣一阵之后,我感受到她光

    洁的大腿贴在了我的双腿外侧。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炽热,饱满,富有跳动感。还

    有她的双手,那双手熟练的拿捏着后背的长筋,将我心头出现的一点点绮念按碎

    在了肌rou的缝隙中。

    没有必要打她的主意。

    弄破这只小巧可爱的杯子,的确可以听到悦耳的碎裂声。但在这之后,又该

    用什么喝酒?

    林笙默默地在我后背动着、动着,酸痛和酥麻交织起来,让我的神智一点点

    摊散、摊散,在不

    知不觉中慢慢睡去。

    朦胧中,林笙帮我翻身,我没有想要醒来。她还是在我下身盖了一条毛巾,

    然后开始按摩我的额头、胸肌与腹部。我继续在朦胧中睡着,体内的疲劳在一点

    点被她挤压出来。

    一切归于寂静,直到很久之后我再次醒来。

    我眯着眼睛,几乎没能分辨出窗外黯淡的阳光是属于黎明还是傍晚。身体舒

    展,连带着心情也通透起来,与黎星然分别的痴妄也被缩到了无法保持注视的角

    落。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从床上坐起身。

    「哥你醒啦?」林笙连忙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

    「你怎么没走?」当我意识到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睡觉的时候,感到微微有

    些不适。

    「要是屋里丢了东西,我趁你睡觉走了可就说不清咯。哥,你查查吧。」

    我的确无法体会林笙必须负担的小心翼翼,她努力避免着任何可能会出现的

    麻烦,不得不思考那些我一辈子都不会考虑的事。

    「嗯,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丢。你不用怕。」

    我一边说,一边四下看着,想要找一杯水喝。就在这时,林笙已经十分熟练

    的捧给我一只盛满清水的杯子。

    我大口灌下那杯水,脑子清醒过来。我掀开毛巾,跳下床,抓起内裤套在身

    上。林笙赶紧低着头转身朝向卧室门外。

    「林笙,活儿干的很好。」我从随身的卡夹里掏出仅有的两百元现金,放在

    林笙面前。

    「谢谢哥。」林笙接过钱,兴高采烈的装进挎包里。那比她想象中要多,她

    在会所干上一整天也不过一百来块钱。

    「给我把烟拿来。」我懒散的倚在床上,对外面抬抬手。林笙乖乖照做了。

    我将一根烟放在唇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点着。这里的气味很柔和,我

    不想用那股辛辣搅乱它。

    「林笙,家里都有什么人?」我把烟放在鼻前嗅着,随口问道。

    「有mama,有婆婆。爸在我六岁的时候死掉咯。」

    「怎么死的?」

    「砸石头砸多咯,吸石头沫子把肺吸怀了。」她说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什么

    情绪波澜。

    「你妈在乡下?」

    「也在这边厂里打工嘞!一个月能挣四千五!等我和妈挣够了钱,把婆婆接

    到镇上一起住哈。」林笙乐呵呵地对我说。

    「你好像不喜欢城里。」

    林笙笑着,微微摇了一下头。

    「我和婆婆呆在乡下可自在了。是婆婆把我撵出来打工滴。婆婆说不让我年

    轻女子在乡下呆着,家里没得男丁,怕祠上那些叔伯对我起歪心眼咯。」

    「你怕吗?」

    「我不太怕。但是在这里会有一点……」

    林笙如同一只小野兔。在她所习惯山野中,哪怕四处都有捕猎她的猛兽,她

    却也可以打个洞藏起来,她知道怎么在那边生存。但是在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里,

    她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而且这里的野兽拥有的是另外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残忍。

    她靠一双手给我重新带来了好心情,所以我心中多少产生了一点逸动。

    「林笙,如果有一天决定做那一行,跟我说一声。我可以给你更好的资源。」

    林笙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我点点头。她没有嘴硬地说「我肯定不做」,

    这让我略感欣慰。

    我继续说:「有人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你也找我。很多时候找我比刘浩好使。」

    「哥,谢谢你。」林笙感激道。

    「我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是为了还能享受你的手艺。所以,别荒废了。」

    她记下了我的电话,用一个诺基亚式的老款手机。她对我说,在洗浴部干活,

    手机一湿就容易坏,她舍不得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殷茵回来了。

    她似乎察觉到屋里有人,所以门关上之后一直没有脚步声响起。于是我走出

    去,看到殷茵一只手抓着门把,正向里面小心谨慎地张望。

    一件薄薄的白色羊绒外套,下面是灰色的长裙和保暖用的裤袜,她这身打扮

    再普通不过。然而我仍然一眼看到了她腰间束住衣服的腰带——我亲手做的那条。

    殷茵看到我的时候好像松了一口气,眼睛也亮起来。然后她又看到了跟在我

    身后的林笙,顿时一愣。

    我只穿一条内裤,旁边还有个女的,任谁都会向错误的地方去想。

    「回去吧。」我对林笙扬扬下巴。

    「嗯,哥我走啦!」她抱着挎包跟

    我道别,在掠过殷茵旁边的时候还客客气

    气地叫了一声姐。

    殷茵礼貌的对她点头,送她出门去,又将门仔细关上。她回过身,和我面面

    相觑。

    「你和她,在我床上?」殷茵小声问,「我让客房服务来换个床单吧?」

    「嗯,叫他们换一下。我去洗个澡。」身上涂抹的按摩油已经干燥,不再令

    人舒服。

    殷茵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偏着头看我:「她好像不是做那一行的。」

    从容淡然的谈话,没有任何尴尬,我和殷茵之间的交流似乎已经变得柔顺而

    自在。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房间里没有那种味道……而且她穿的也不像。」

    松垮的套裤、T恤衫,林笙这幅打扮要是出去卖,的确没多少人会买单。

    「看的很准。是刘浩会所里的按摩工,我叫来私人服务的。」

    殷茵点点头,仿佛已经将林笙的存在抛在脑后。她凑上前,将披散的头发往

    上扎起:「我给你洗吧。」

    「今天你很主动。」我对她摆摆手。

    「我原以为这周你不会再出现了。」殷茵闻言,便止步在卫生间外。

    「想念我了?」我挑逗她。

    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殷茵竟然轻轻回答:「是的。」

    我原本已经要跨进浴缸,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殷茵的眼睛。女

    孩站在门口,身子笔直,她也望着我,沉静而安宁。

    我试着从她那里汲取到一些可以让我探明情绪的东西,可是没有成功。于是

    我放弃,重新迈入浴缸,打开了淋浴。

    殷茵替我关上了门。几分钟后,客房服务被她叫来,给卧室做了清洁。等我

    走出浴室的时候,乱七八糟的床铺已经重新恢复了整洁。

    「把我的头发擦干。」我坐到椅子上,对殷茵说。

    女孩走到我的背后,用毛巾包裹住我大半个脑袋。她轻柔地搓弄着,在毛巾

    浸湿之后又将它对折、翻面,然后继续擦揉,直到我的头发恢复干爽。